时间是公平的,他对沈示的记忆留在了七年前,对方又何尝不是?“宝贝儿,”陈一佐不知道他们之间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还当沈小二什么时候变了口味,“你今天怎么不吃生鱼片了?”“上次来的时候吃太狠,他们这回见到我直接把整条鱼扛走了。”沈示随口胡说八道,又给了她一个“求别说”的眼神。陈大小姐当然看不懂,沈虔看懂了,给她递了一小碗鱼汤:“你手有点凉,先喝这个。”陈一佐顿时笑成了幸福的小公举:“我想吃招牌的波士顿龙虾。”沈虔笑了笑:“我去给你拿。”沈示正想说自己去,晏少爷却已经站了起来:“我去吧。”他什么时候有过这种“为人民服务”的精神,沈示不可置信得像是见到了个会上菜的外星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将那句“我和你一起去”说出口,听起来太傻。“那小二你去拿点水果吧。”沈虔说,“我刚才去拿的时候没见着想吃的。”沈示也没问他想吃什么,从椅子上预备发射,跟着晏白青走了。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取菜区,沈小二叠完一盘五颜六色的水果,晏少爷还在等芝士焗龙虾出炉。诡异地沉默片刻,晏白青才缓缓开口,仿佛两人当年那次重逢后的对话:“小三儿现在怎么样了?”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沈家所有人都不知道我到底去了哪里。那天风和日丽,我从沈小二房间的窗台离开,一脚踏入云里,从此一去不回。晏少爷不至于没常识到认为我是超长待机的哆啦a梦,沈示为了不把天聊死,灵机一动拿出手机,点开相册给他看沈小四的大脸。谁知沈小二整理生活空间不在行,手机空间也管理得一塌糊涂,一点开相册就是张扑面而来的直播间截图,自己正对着镜头笑得一脸憨厚。虽说镜头吃妆,但那张脸明显是修饰过的,肤色偏白,眉毛也修得整齐,看上去竟然比他年少时期还要“奶”。晏白青看了他一眼,表情非常微妙,像在看一个搞颜色的网黄。“那个……”沈示有些尴尬,手脚并用地将这张图飞速划走了,“我有时候会在平台上直播卖花……喏,小四在这里。”晏白青看着照片里那个腿上打着绷带的小东西:“他的腿怎么了?”“噢,前阵子从冰箱上掉下去摔的。”沈示清了清嗓子,又翻出几张沈小四的玉照,“两个月前自己跑来的,陈一佐说是招财猫,我就给养起来了。啧,分明是个破财猫,皮得很,已经打碎我好几个杯子了,去看个腿又花了好几千……”他仿佛数落自家熊孩子的父母,说起来有没完的架势,语气听着不耐烦,眼里却放满了无奈的温柔,就像很久以前看着某个人时一样。晏白青安静地等他说完,然后指着其中一张道:“这张挺好看的,能发一张给我吗?我拿来当壁纸。”沈示只是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好,我加你。”他刚说完,晏白青蓄谋已久的好友申请就发了过来,像是在明晃晃地告诉他“我知道你手机号”。沈示抬头看他一眼,还是没有多问,通过了好友申请,将照片发过去,这才像偷偷做完什么地下交易似的回到座位。席间他们聊起了几个类似今日菜价般不痛不痒的话题,没有任何的营养价值,自然也不会有晏少爷想听的东西。晏白青话依旧不多,却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他胸口盘旋着许多想问的问题,却又无从问起,一方面是有其他人在不好开口,另一方面是害怕开口了之后会听到不想听的答案。沈示对他的态度就像是对一个久未见面的老友,不生分也不疏离,却有着一种尺度与分寸都恰到好处的距离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两人以往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早就不复存在。每当想起这件事,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胸口发痛,然后涌起片铺天盖地的酸楚。一顿饭吃得晏少爷有些伤筋动骨,等要散伙了才稍微缓过点劲来。沈示把沈虔和陈一佐送上车,交代了句开慢点,晚上风大,让她把篷升上去。“知道我为什么不载你吗?就因为你话太多了。”陈一佐非常不屑,但还是把篷给升了上去,“直播间还不够你说的!”沈示摆着手示意她快走:“你不载我是因为你的车只能坐两个人。”红色小跑一溜烟开走了,沈示转过身,看到沉默地站在那辆suv旁的晏白青,忽然就有些纠结了。他今天原本有喝酒的计划,因此没有开车来,眼下也不知道晏白青有没有要捎他一程的意思,先开口有些厚脸皮,自己直接打车又似乎有些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