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羊献容带着自己的人率先来到了大牢之中。因为昨日司马炽又叮嘱了一遍,所以这里的狱卒以及尚书处的人都提前布置了一番,至少土炕烧热,又摆了两张比较好的团椅分别放在了两边。桌子上,小酒炉已经温着女儿红,烤羊肉也有几块,其他的还正在烤制。所以,屋子里的酒肉香气很是浓郁。洪天全早早就被拎到这里跪在地上,因为有沉重的铁链拴着,也不怕他有什么举动。羊献容换了身衣裙,尽管还是太皇太后的规制,显得有些老气的颜色,但她娇俏的面容总是让人忽略掉这些,只是想一心盯着她的脸看。她坐了下来,看了看桌子上的温酒略微皱了眉,小声吩咐着让翠喜取些热茶就好。翠喜的眼睛还有些红肿,不肯离开羊献容半步。跟在后面的许鹤年只好出去端了热茶进来,还抖了抖拂尘,表示这可不是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羊献容略微笑了一下,这又令屋里的众人惊艳不已。“好了,既然嫌犯在呢,那本宫就继续问一问好了。”羊献容捏着茶杯并没有喝,看着洪天全问道:“你是洛阳人么?”这一开口,负责记录的袁禾硕和蒲金山全都愣住了,这问题昨日不是问过了?但羊献容那般认真的模样,似乎也并非是在玩乐。这两人相互看了一眼,还是认真记录下了这句话。洪天全一直盯着她看,听到问话就赶紧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我不是洛阳城里人,其实也不是洛阳郊外的人。”“那你今年多大了?”羊献容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问了下一个问题。“三十九了。”洪天全回答。“四十不惑,你的年纪也不小了。”羊献容轻声叹息了一下,“这世道也是艰难。”“那可不是么?小人一直活得很累的。”洪天全还委屈起来,“他们把我抓了,硬说我偷盗。我偷什么了?我连金子都没有见过。”“是啊。”羊献容看了一眼袁禾硕。袁禾硕赶紧低头又把这句写了下来。“你现在住在哪里?哦,进大牢之前住在哪里?”羊献容嫌弃小酒炉的炭火有些熏,又用帕子遮住了口鼻。此时,司马炽已经大步走了进来,坐到了另一张团椅之中。这椅子的距离还是靠羊献容有些近,他略略皱眉,但看到众人全都在,也不好挪动,先将就坐了下来。众人又是对他一番行礼,羊献容才又继续对洪天全发问:“你进大牢之前住在哪里呀?”“住乡下。”洪天全回答。“那你的父母可还在么?”羊献容继续问。“小人的父亲去世了,母亲还在。”洪天全回答。“那你可有兄弟姐妹呢?”羊献容又轻咳了两声,翠喜赶紧跪在了她的身旁,为她更换了一杯热茶水。“兄弟姐妹三个,小人是老二。”“那你可有妻儿么?”羊献容问的问题竟然和昨日一模一样,甚至连顺序都是一样的。袁禾硕已经放下了笔,越发不痛快起来。蒲金山虽然还在写,但表情也很差。尚书处的人明显也听出了问题,想要议论几句,但想到昨日司马炽说的那句:“慧皇后说的,就是朕说的。”心里越发觉得憋气,都低下了头。“有一个老婆,年前死了。还有一个老婆活着呢。”洪天全很是无所谓,抬着头看着羊献容,眼中流露出了猥琐的神情。羊献容也不以为意,继续问道:“有几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十六,一个十三,都在家里吃白饭,懒得要死。”“你家里是做什么的?”“种地。我爹种些青菜。”“你爹不是死了么?”羊献容又问了一句。“死之前是种青菜的。”洪天全回答很快,也没有半分犹豫。羊献容倒是轻笑了出来,问袁禾硕:“袁大人,都记录好了么?”忽然被点名的袁禾硕本来是大黑脸,现在竟然被问了功课,脸就更黑了一些,瓮声瓮气地回答:“记好了。”“嗯,那就行了。”羊献容点了点头,在翠喜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今日就这样吧,审完了。本宫还要赶紧回去看看静儿的功课呢?今日要学新知识了。”她说得轻巧,这群大臣们气得攥拳。这是怎么回事?大张旗鼓地来大牢之中审案,还让皇帝相陪,一众文武大臣们把大牢的里里外外也全都占满了,大晋也没有过这样的景象。蒲金山重重地咳了两声问道:“慧皇后,你可是说三日破案的。”如此不客气,甚至还有质疑之意,羊献容还没有生气,司马炽已经拍了自己的团椅,尽管声音不大,但总也表示着皇帝生气了。这些人又低了头,唯唯诺诺。“今日才第二日,蒲大人何必着急呢?”羊献容走过他身边的时候略略停留了一下,低头看着他记录下的洪天全的口供,“蒲大人可是将今日的话都记录了?”“那是自然。”蒲金山很是不高兴,“袁大人也记录了。”“嗯,袁大人写的字倒是真的很好看。”羊献容又拿起了袁禾硕的记录,“日后倒是要向袁大人讨一幅字画才好吧。”“不敢不敢,卑职不过是写着玩的。”袁禾硕哪里敢应承下这样的事情,赶紧跪了下来,“慧皇后说笑了,卑职真的写得很一般的。”“只要记录下来就好了,字体工整,本宫也是:()凤命难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