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清如听得皱起了眉头,“可你才不是说,你干爹已经先赶去西山大营旁的小村庄里,之前也说我待会儿就能见到他了吗,如今又说他还在西厂的诏狱里……”
话没说完,见小杜子笑得一脸的高深莫测,忽然就醍醐灌顶,什么都明白了。
忙低笑道:“也就是说,如今一切都尽在督主掌握之中了?”
也是,韩征从不打没把握的仗,他这些年能镇住朝堂后宫所有人,靠的也从来不只是运气,而是实打实的谋略实力,小杜子既说宫里这会儿已经乱了,那肯定就是乱了;隆庆帝也肯定已经倒下了,才会让‘所有人都围着他打转’。
那无论太后也好,崔福祥宣武侯也罢,这会儿的确都顾不上旁的了,毕竟一旦隆庆帝驾崩,不管是谁上位做新君,“一朝天子一朝臣”,等待他们的只怕都不会是什么光明坦途,还管其他呢?
当然是先让隆庆帝好起来才是最要紧的,只要隆庆帝还好好儿的,他们便仍能体面风光,一时的得失又算得了什么!
小杜子笑道:“所以干娘只管放心吧,干爹早有万全的部署。”
说着撩起车窗帘往外看了看,继续道:“马上就要出城了,干娘要不出了城就睡一会儿吧?待会儿让干爹瞧得您这般憔悴,还不定得心疼成什么样儿呢!”
施清如打了个哈欠,“我还真有些撑不住了,那等出城后,我就睡一会儿吧……不过我们这么多人就这么大张旗鼓的出城,不会有什么问题,或是打草惊蛇吧?”
小杜子笑道:“我们走的是阜成门,几个军门都早是干爹的人了,早前我曾对干爹何以对区区一个军门都那般和气,还曾不得其解,干娘记得吗,其中有一次还是我们出城过中秋去时?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如今我可算是明白了,干娘就安心吧。”
施清如听得小杜子这么一说,总算彻底安心了。
稍后也果见这么一大群人真就顺顺利利出了城,半点阻拦盘问都没遇上,待出了城,便再抗不住疲累困乏,靠着车壁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彼时宫里的确虽表面看似平静,但实则早已乱了套。
太后昨夜听得都督府走水了,只当这回崔福祥的人总能很快拿了施清如来见她了,不想等来等去,直等到都快交四更了,还是没能传来好消息。
太后已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无论段嬷嬷怎么劝,都劝不好了,若不是天还黑着,各处宫门也都还没开,她便要立时传了肩辇,亲自去找崔福祥兴师问罪了。
好容易等到段嬷嬷哄得她答应了喝一碗安神汤,稍稍睡一会儿,凡事都等天亮了,她精神也好些了再说。
就有人“砰砰砰”的直拍仁寿殿的大门仁寿门了,段嬷嬷生气归生气来人不长眼,来的不是时候,听得传话儿的宫人说‘有十万分紧急之事要当面禀告太后娘娘’,也担心是真出什么大事儿了,于是亲自去了仁寿门见来人。
这才知道,来人竟是崔福祥的徒弟刘春阳,——自崔福祥高升以来,他便接替崔福祥,成了乾元殿的首领大太监,总领隆庆帝的一应吃穿用度之事。
且刘春阳带来的消息绝对堪称大坏:隆庆帝昏迷不醒,太医们都束手无策!
等见了太后后,刘春阳才说了隆庆帝何以会晕倒,御前的人又是什么时候发现他晕倒的,“昨夜皇上先后传了两位小主儿侍寝,一位是安阳殿的雅婕妤,一位是延嘉殿的徐美人,等两位小主儿侍完寝后,便都让驮妃太监又送了回去,皇上也喝过参汤后,歇下了……可三更天时,奴才就听得皇上呼吸急促了,忙就近一看,就看皇上满脸潮红,浑身滚烫,奴才怎么叫都没反应。”
“奴才吓得半死,忙忙着人去禀告了崔厂公和宣武侯,请了二位到乾元殿,随即崔厂公便打发人去将当值的太医都悄悄儿传到了乾元殿,可、可皇上一直都没醒来,太医们也压根儿没有旁的法子了……崔厂公本来不欲惊动太后娘娘,怕太后娘娘凤体受惊的,到了这个地步,也是顾不得了,只好打发奴才跑了这一趟,还请太后娘娘能立时赶去乾元殿,主持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