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枫把脚尖轻轻点在窗台下的墙面上,冷得缩了起来。
好半天,他才从失神的状态里回过神,低头看了眼时间,俨然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隔壁房间的灯已经暗下,顾嘉言女士赶着他生日的末尾给他发了一篇长长的微信小作文,来开导他青春期可能遇到的一些胡思乱想。谭枫趴在窗户上逐字逐句地念,抵着墙的脚趾忽然一滑。
失重感是一瞬间的事情,alpha眼疾手快地扒拉住窗户,手机险些被抛下楼去。
他低头想要去检查自己脆弱的脚趾,视线刚往下一掠,整个人就僵住了。
他这个位子正好对着整个小区的南大门,视线尤其开阔,盛着层层叠叠的小区绿荫和绿荫之后的柏油马路。
不知道物业究竟种的是什么树,一年四季常青,白日里那条路总被树叶挡着,只有到晚上夜幕降临,沿路的暖灯亮起来时,那条路才有了实感。
说起来,光真是一种很妙的东西。无论多远,总能从四处一点点漫过来。
譬如此刻在楼下如晨间大雾般的朦胧,那人又站在层层叠叠的树影中,像是在只有在梦里才会见到的场景。
谭枫扶着窗户栏愣在原地,直到手机震动起来才回过神。
“…喂?”
“下来。”方栀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紧张,“不然我就上去了。”
谭枫眨了下眼,短路重连的大脑忽然接上了信号,面上错愕不再,复又变得一派自然起来:“你现在倒是想起来自己长嘴了?”
方栀被噎得说不出话。
“特意把今天的工作提前做完,忙的连我消息也不回,还撺掇陈叔和小朱一起来骗我。”谭枫简明扼要地讲,“现在我生气了,你图什么呢?”
夜色里看不清楼下那人的脸,谭枫静静地等了半分钟,抬起腿回到了房间里。
他把手机用耳朵和肩膀夹着,弯腰在抽屉里翻翻找找,随后给自己贴了张信息素阻隔贴,这才慢慢走出去。
四处都很安静,谭枫光着脚从楼梯上走下去,听到手机里传来几声急促的呼吸。
alpha推开门,正好看到方栀从另一侧跑过来,撑在围墙上的指尖按到发白。
大抵是有些不忍心,谭枫正要脱口而出的脏话在嘴里打了个转,挂了电话走过去说:“方栀,你得庆幸我真他妈喜欢你。不然就凭你这先斩后奏,够我甩你七八百回的。”
方栀说:“我…”
他看着谭枫打开大门,明明朝着他走过来,眸子却是垂下去的。
方栀心里没来由的慌了一下。
谭枫也在此刻抬起眸来看他,两人隔着不过半米的距离互相沉默着。
“我错了。”方栀率先败下阵,“你别生气。”
谭枫说:“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回来?”
方栀说:“怕你知道了不让我回来。”
“嗯?”
“嗯。”
谭枫站在原地摸了下鼻子,心说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方栀这几天的行程表是公开透明的,alpha没办法在这一点上撒谎,而自己一旦知道方栀要提前完成工作、加班加点才能在420这一天回来陪他过生日,那他估计会厄令方栀留在剧组,哪怕是他原地篡改自己的生日年月也不会让方栀赶着回来受累。
其实说到底,谭枫并没有因为方栀不回消息多么生气,在他和方栀确定关系的那段时间里,alpha早就做好了这一两年聚少离多的准备。
但是他见过谭鸿铭和顾嘉言之间的深情,也见过吴洋和沈秋辰之间的奔赴。
美好的东西往往伴随着诱惑,而诱惑到极致却不可得时,便会心生嫉妒。
所以…多多少少有些不甘,继而转变为一些少年时期滋长萌生的冲动和气话。
但这份生气,与其说是气方栀,不如说是谭枫在气自己。
倘如他现在不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孩子,不是只能仰仗父辈才能在外不受欺负的谭枫,那他和方栀如今大抵也不用如此遮遮掩掩,大概也不会心有不甘。
“后半句是气话。”谭枫绷着脸走过去,把那剩下的半米距离彻底变成零,一边仰着头解释道,“只有前半句是真的。”
方栀愣了一下,伸手去抓alpha的指尖,低头轻轻舔开谭枫的唇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