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明明瞎了,却比能看见的人更明察秋毫。言月白有些后悔来给谈行止送温暖了。虽知道他已经瞎了,她还是别开头,回避他放空的眼神:“你怎么也越来越喜欢管东管西了,师傅?”“只是担心你而已。我是男人,遇到情感上的问题,恢复得快。但是女孩子碰到这些问题,有时候容易走死胡同。你要是想找人聊聊,现在可以和我说,我不会告诉你哥的。”言月白不满地撇嘴:“你这是变相的性别歧视。谁说我就一定恢复得比你慢了,师傅?”“温煦他欺负你了?”谈行止套出了她的话,平和的语调有些急促起来了,“他对你做了什么?他……”“他没有欺负我。是我生病了的时候,他照顾了我。”在瑞士,温煦不慎把言月白的系统弄崩溃后,言月白被埃癸斯基地的负责人发邮件批评警告,还将邮件抄送给了在基地的所有同事。温煦知道后,惴惴不安。但言月白却没有对他发难,虽然依旧把他拷在她的办公室里,但还是把他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一天凌晨,言月白在加班时,腹部突然一阵痉挛,疼得她在座位里蜷缩成一团,站不直腰。“你怎么了?你没事吧?”被拷在一旁的温煦发现了她面色惨白,赶忙问她,“你要不要去医院啊?”她痛得说不出话来,温煦见不对,着急地摇晃着手铐,向她喊:“钥匙呢?快把钥匙扔给我,我送你去医院!”言月白额上流下了豆大的汗珠,盯着温煦,却怕他耍诈逃跑,迟迟没有拿出钥匙。“哎呀,姑奶奶,我不会跑的!”温煦急了眼,“我护照都被你粉碎掉了,手机都被你没收了,我跑了有什么用?快点啊,快把钥匙给我!”实在忍受不了袭来的剧痛了,言月白咬着牙,从身上摸出手铐的钥匙,把钥匙丢给温煦。温煦三下五除二,解了手铐,背起言月白,就跑出基地外去拦车,送她去医院。一到医院检查,才发现她得了急性胃穿孔,要立即手术。言月白外表看上去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酷girl,但从小到大,就怕三件事——打针、开刀、吃药。一听要开刀,她吓得泪水涟涟:“我不要开刀,我不要手术!”温煦最怕女孩子哭了,轻拍着她哄:“没事的没事的,麻醉的,一点也不会痛的。很快就过去了。”言月白拽着温煦的胳膊不撒手:“麻醉针这么粗,扎进去也很疼的!”“就忍一下嘛,没事的。”温煦也是被她磨得没办法了,向医生用英语问,“我能陪她一起进手术室吗?”医生思索了一下,同意了。温煦得到许可,擦着言月白脸上的眼泪道:“好啦好啦,没事了,我陪你一起进手术室。等会你疼了,你就抓我,疼痛就会转移到我这里了。我们去手术室吧?”言月白天人交战了一番,总算点头了。结果,在手术室里,没听到言月白的声音,倒听见温煦的尖叫声有力地穿透过房门,比下一层楼的产妇嚎得还凄厉。翌日,动完手术、在病床上躺着的言月白看见了他胳膊上被她抓出的道道红痕,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但温煦什么都没说,从保温壶里拿出鸡茸蘑菇汤,坐在她病床前,喂给她喝:“喏,小心烫。”“你为什么来医院照顾我?”言月白忽觉得有蹊跷,强硬道,“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感动地放你走了!”“小声点,小声点,你一吼会扯到伤口的!”温煦皱眉道,“我都说了,我护照都被粉碎了,我就算逃,哪里也去不了。你一个女孩子,异国他乡的,又没什么朋友来照顾你,我总不能丢下你不管吧?”说完,他认命地叹了口气:“快吃粥,我亲手做的,别浪费。”言月白关注的重点却有点偏:“女孩子怎么了?我就算一个人,我也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才不需要你!嘶……”一吼他,她果然扯到了刀口。“都说了,让你别吼了!”温煦调整了病床的角度,扶她慢慢躺平一些,“要是你真能照顾好自己,至于胃穿孔进医院?别在这儿跟我逞强了,吃粥。”言月白还想说什么,他用勺子堵住了她的嘴:“别瞪我了,再瞪我,我手一抖,粥都要撒你身上去了。”言月白在医院里养了一周才出院回家。温煦每天寸步不离照顾她,最后还跟着她回到了她家。“你要干什么?”言月白将他堵在门外,不让他进门,“这是我家!”“我护照都撕碎了,我现在不住你家,我还有地方能住吗?”温煦义正言辞道,“照顾你这么久了,让我借住一下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