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捆绑的张虎、戴陵、乐綝及几十名魏军士兵,都被押解到了孔明的帐下。孔明的嘴角掠过几丝得意的微笑,接着便正经着脸,道:“我能捉到你们,何足为奇?现在我决定放你们回去,让你们去见见司马懿,就说我教他再读读兵书,重视战策,研究战术,等功夫成熟了再来决一雌雄,也未为迟也。我已经答应饶了你们性命了,而你们的兵器和战马却是应该留在这里的,知道吧?”
被绑的魏军将士们都连连点着头说:“是是是,感谢丞相饶得性命。”于是蜀军们解去了他们身上的绳索,脱去了他们的衣服,只留一条内短裤。——没有穿内短裤的,就留着一层长裤子。蜀军又在他们的脸上涂上了黑墨。涂抹黑墨的时候,有的魏军深感带有侮辱性,想到了反抗,但因为保得性命要紧,所以只能选择了顺从。
他们步行出阵,回到了司马懿的营寨。——其时司马懿刚刚到得营内。
司马懿看到他们黑黑的鬼似的脸,看到他们一个个倒霉、沮丧的模样,真气不打一处来。回过头对各位将领说道:“如此的损坏形象,挫伤锐气,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中原大臣啊?不拼个鱼死网破,绝不能罢休!”于是整顿军马,让士兵们饱餐了一顿,而后司马懿指挥左中右路三军,奋死冲锋陷阵。
司马懿咬着牙,微微咧着嘴,拔出亮晃晃的长剑,高高而有力地挥动着,率领百余名威武骁勇之将,催促、监督着众军士的冲杀。两军兵器相接,都奋力要消灭对方,好像连续五代刺杀父母的仇恨即在这一瞬间暴发。
正在这时,魏军忽然听到阵后响起鼓角之声,接着喊声震响,鼓角声人喊声混合在一起,直冲他们的耳鼓和心脏。有人回头一望,看见一支队伍从西南面如狼似虎地冲杀过来,有人立马看出为首的将领是关兴。
司马懿慌忙分拨出一部分人马阻挡关兴的进攻,接着继续驱赶军马向前厮杀。一会儿,魏军忽然大乱,无数士兵向旁边退让,奔逃。原来,一支蜀军从旁侧悄悄杀来,没有呐喊,也没有号砲战鼓声,像咬人的狗事先并不发声那样。蜀军三路夹攻,眼看着魏军不断后退,不断增加伤亡。司马懿见实在支撑不住,急忙下令撤军。三路蜀兵不断向前挤压,冲刺,司马懿指挥三军往南方拼死力冲出。撤到相对安全地带后,司马懿疲劳、悲伤着脸叫清点人数,但一时哪里能准确统计:死伤者占原先人数的十分之六到十分之七:轻伤者就是幸运者。好多重伤者被丢弃在战场或战途中,生不如死的活着,在时间里煎熬。
有一名重伤兵一边痛苦地呻吟,一边请求从他旁边经过的蜀军,说愿意把自己身上的一两银子交出,愿意死后献出衣服,只要光着身子将自己埋葬就行,但愿蜀军士兵能够利索地给自己一刀,让他早点儿解脱疼痛。……
……话说永安都尉苟安受太守李严之命解送粮米至祁山。接到如此的差事之后,苟安暗自十分高兴。他想:他这边离开了李严,那边离孔明的祁山寨甚远,两头管不着自己,这便是老天爷赐给自己的自在时光。往日,他饮酒多了,误了事,上司管起来,有时候可算是非常严格的,甚至很严酷。现在好了,鸟儿放出了笼子,那可是自由自在任我飞,上面管不到我头,下面管不到我脚,中间管不到我的鸟。
运送粮米队伍出发的第一天,苟安还算是尽心尽力,前面派人哨探,后面派人防范。到第三天,离永安的距离已经相当遥远了,而离祁山的营寨也很远很远,于是他便感觉到了无人管的空白地带,心中自然也升起了自在的旗帜。好像后人之后人摆脱了工作的烦扰而迎来了长长的假日一般。
晚上,队伍搭起了临时帐篷休息,他便跟几个随员亲信就帐篷内饮起酒来。次日白天行进了二三十里,晚上又照旧大喝。可有些美中不足的是,下酒菜不够丰盛,肉类不多。
属下一名随员道:“这有何难?明天我们将从一片山林地带穿过,那里的野鸡、野兔一定不会少,我曾经还听说那里有野猪、野狗和豺狼的呢,……要是能打到一头野猪或狼,可够我们享用的了!”
听这么一说,苟安及几个亲信都浑身增长了劲头,心里热乎乎的恨不得马上出发,可惜离那里还有好几十里路,因此决定第二天一定好好干一场。
第二天清晨,队伍的出发比前几天稍稍早一些,因为对即将打猎的盼望和兴奋使苟安等醒得比往日也早一些。
不过,因为道路的崎岖和弯曲,运粮米的车辆到达那片森林地带附近时,太阳已经下山了,夜的帷幕已经降下。因此,他们只能停下来生火做饭让押运粮米的军士们吃饱肚子。而苟安又和几个亲信属员喝酒一场。——按照他的心里所想,一天三顿酒才得劲儿呢。用“嗜酒如命”一语形容,也不算过分。
次日清晨,苟安等吃完了早饭,随身带上了午饭,具备好了弓箭、长枪、木棍、绳索等等,彼此间既保持一定的间距,又能相互有所照应,朝着密林深处出发了。他们专注,他们兴奋,恨不能马上收获美味佳肴。
工夫不负有心人,更不负有本领之人。到中午的时候,他们就打到了两头野猪,欢欢喜喜地用木棍子抬着回到了临时营寨,于是剥皮,解剖,清洗,剁成小块,放进几口大锅子里烧煮了起来,水烧开后一会儿,野猪肉的香味儿就飘出了好远,简直能让他们流出涎水来。
煮熟之后,苟安令分给每一个军士享用,只是自己和几个亲信留下的人均份量稍微多一些。白天苟安早已吩咐人从最附近的村庄里买来了好几桶酒,于是他们开始了自出发以来下酒菜最丰盛的一次饮酒。
他们一边喝酒,一边划拳,一边吃野猪肉,一直饮到三更天。第二天上午,太阳已经从山头升起老高了,苟安等还没有醒来。等到苟安睁开迷迷蒙蒙的眼睛时,已经到了午时了。
有随员请求他快一点赶路,他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急什么急?!”
喝酒吃野味,在当时真是美妙无比的日子,所以苟安舍不得离开那地方。次日,他跟几个随员亲信又出发往森林深处打猎。这天的运气比前一次的运气还要好,到傍晚归来时,共打得一头孤狼、一头野猪和一只野兔,还射得了三只雉鸡。煮熟之后每个军士又分得了一小块肉和一碗羹,而苟安和几个随员亲信喝得酩酊大醉,而后由三更天一直睡到第二天午时。……他们共在这一带逗留了四天,苟安才不甚情愿地率领押运粮米的队伍继续前行。到得祁山军营后,粮米数量倒是不少,只是送达的期限延宕了近十天。祁山军营中的管粮官很是不乐,脸色阴沉地接待他们,说话也极为不礼貌。刚刚交割完毕,传令官就来通知苟安到丞相那儿去。苟安感到有些不对劲儿,推说大解之后马上前往丞相处,而转向了马厩处,想骑上一匹马溜之大吉。他还没有骑上马,早被监视他的武士窥见。几个武士一拥向前,把他摁倒在地,然后捆绑得结结实实,押到了丞相处。
诸葛亮愤怒地问道:“从永安运送粮米到这里,你们在路上走了多少时日啊?”
苟安心里有数了,丞相是在责备自己拖延了日期了,于是连忙解释说:“道路太曲折崎岖,我们又生怕出现强人,于是一路哨探,缓缓前行,不敢冒进,于是拖延了些时日……”
诸葛亮眨巴了两下眼,阴沉着脸问:“尔等所打的野猪、野兔等等味道鲜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