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虽然眼睛长出来了,却究竟不是真正复明,眼皮被硬生生缝上,除了感受到的痛,更是毫无尊严可言。可从棺材里起来之后,白恒一却仿佛无事发生,泰然到差点儿把荆白都糊弄过去了。
荆白总觉得,白恒一现在对自己说出的每一个字会有什么效果很有把握。因为他游刃有余,所以看上去就更加随心所欲,好像可以自然而然地应对任何事。
仅仅长出了眼睛,不该有这样的变化。
可若真是掉了包,或者换了人,荆白又觉得不像。
他们后半程走得比前半程更快,最后到达那块分道的牌子前面时,比昨天还要早一些。当然,也有第二次走这条路,不需要再边走边仔细观察探路的缘故。
这次也是荆白率先站在了牌子前。
周杰森等人意识到他们要分道了,虽然已经有些疲惫,仍旧加快脚步赶了上来。
荆白看着他们几人走过来,着重留意了一下背着兰亭的王坚。
这一看,荆白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虽然他之前也有察觉,但这次的因为路程够远,纸人够多,对比就显得更直观了。
纸人们不仅智商上能分出高低,体力也有明显的差距。
除了“痴”的贺林和冉小月,能让荆白觉得聪明的纸人,白恒一自不必说,另一个就是周杰森描述中的江月明。至于其他的,或许也有差距,但总体都说不上突出,正常水平。
但体力上,最强的现在就能看出来了,是王坚。
兰亭虽然瘦弱,毕竟是个大活人,他背着走了这么远,瞧着竟然和白恒一差不多,没有明显的疲倦之色。相比之下,没有负重的罗意看着都比他累。
周杰森这是第二次看见左边的岔路了,说实话,如果不是他真的信任路玄,他恐怕今天也不愿意走这条路。
实在是太破了,地上长满了荒草,那条小路就几乎隐没在这些野草中,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还有这么条路。再往远了看,更是灰茫茫的,连理应很有存在感的高高的白墙都看不见,视线所及,宛如一片荒原。
荆白似乎看出了他的踌躇,指着地上野草横生的小径:“就沿着这条路走,越往后走,草会越密。差不多到你完全分辨不出草和路的区别的时候,往远处看,就能看见月老祠。”
季彤没说话,但脸上露出苦意,周杰森直接倒吸一口凉气:“这么远啊!”
路玄之前说月老祠很远,他还没什么概念,现在才意识到是真的远。难怪以路玄的脚程,昨天还回来得那么晚,他等到快天黑都没碰到头。
清净台这条路其实没什么指的必要,因为很清楚,不过周杰森还是给荆白指了一下:“没有岔路,沿着这条路走到底就是了,比月老祠应该是近得多,白哥你也就走个半小时吧。”
还好今天出门早,到路牌这里也更早,天黑之前应该还是能赶回家的,只是中途休息的计划要泡汤了,到月老祠再停下吧。
周杰森转头和季彤、兰亭商量了两句,两人都表示赞同。几个人都没有耽搁的心情,和荆白道了别,就向着左边的小径去了。
荆白和白恒一则向右直行,白恒一道:“清净台我进不去,就在外面等你吧?”
荆白也没想让他进去,安全是第一位的,自然答应下来。
和月老祠那条路相反,清净台这条路,路是越走越宽,越走越分明,道路两边虽然没什么花草树木,却宽阔平整,对带着盲人走路的荆白十分友好,因为几乎不需要避障。
按说这条路应该走起来很轻松,荆白往里走了一刻左右,就在视线的尽头看见了清净台。
……可那是清净台吗?
怎么看着和周杰森说过的不太一样?
周杰森几人都说清净台看上去像个小庙,荆白看见的建筑却高大巍峨。
整体建筑颜色偏灰,却不显得陈旧,大门紧紧闭着。荆白按距离估算了一下,那门少说也有数米高,虽然离得远,也能看出气势恢宏,和周杰森说的全然不是一回事。
周杰森不至于说谎,何况季彤、兰亭先后证实过他的描述。
那就是清净台……在这一天时间中变了样?
这看上去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他看得非常专注,没来得及将看见的一切告诉身边的白恒一。结果,只再往前走了几步,白恒一握着他的手就忽然紧了一下。
他这一下握得不轻,荆白只觉手疼,心里一惊,立刻停下脚步去看他。身边比他略高一些的青年眉头紧锁,没被荆白抓着的那只手捂着胸口,向来挺直的脊背竟也微微弓了起来。
“我……”他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好似十分痛苦:“我不能……再往前走了。”
他喘了口气,抓着荆白的手到他捂着的胸口处,隔着一层衣服,荆白也能感觉到手下的皮肤滚烫,温度极不正常,脸色就是一变。
白恒一还欲说什么,荆白却没等他说出来,毫不犹豫地掉头带着他往回走了一段路。
退出去大概十几步,白恒一就说“真没事了”,荆白也不理会,一直走到触到的那块肌肤不再异常地发烫,才又停了下来,问:“刚才,怎么回事?”
白恒一听他语气冷冽,忙说:“一开始只是感觉有点热,但我以为是因为走了很远的缘故。多走几步,才发现胸口的位置发烫,浑身像要烧起来似的,和早上在灵棚那个感觉很像,我怕再走下去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