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鱼坐着马车回到绣坊。
只见绣坊一半已经被烧毁,伙计们正在收拾残局,提着水桶踩灭火星子。周围的吃瓜群众指指点点,显然是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非常感兴趣。
苏知鱼戴着帷帽穿过人群进入院子,前面的店铺倒是没什么事,主要是后面绣娘们待的绣楼,已经被烧得完全不能看了。
“是在晌午的时候发生的,绣娘们都出去吃饭了,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火就烧起来了。你看看,烧得一点都没剩下。”苏町田灰头土脸的,显然也忙着抢救了一番。
他原本以为得了公主府的绣娘后,绣坊情况好转,能蒸蒸日上。没想到临头之际来了这么一场大火,让大家这一个多月的努力都白费了。
苏知鱼站在那里看着满目疮痍,面色发白。
她紧咬着唇,努力稳住身子,问,“裙呢?”
“我让伙计不用找了,哎呀,肯定已经烧成灰了……”
苏町田话还没说完,那边苏知鱼已经提裙冲了进去,她弯腰在废墟中寻找着什么。
纤细白嫩的手指拨开粗劣的石块和被烧焦的粗木,不知道找了多久,终于,她找到一块布料,那上面正是“吴道子”裙的一角。
只有巴掌大那么一小块,四周都是被烧焦的痕迹。
就剩下这么点了。
苏知鱼握着这块破布,站在废墟之上,望着眼前的一切。
火,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如果起火,怎么可能就这么恰好在绣楼内起火?
“小姐,在废墟里还找到了这个。”
正在苏知鱼疑惑间,有伙计拿了一样东西过来。
雀蝶用帕子包了拿过来送到苏知鱼面前,这是一个被烧坏的油灯。
白日里绣楼门窗大开,光线透亮,根本不必像晚间那样点火挑灯,而且这油灯的样式看起来也不是苏家惯常用的。
雀蝶用帕子使劲擦了擦,苏知鱼眼尖的在油灯上瞥见一个字,立时跟她道:“先收起来。”
话罢,苏知鱼深吸一口气,将手上沾染的薄灰捻了一点往脸上左右抹了一下,然后跟雀蝶道:“备马车,去公主府。”
“吴道子”裙被毁了,重新来过的话还要更久的时间。
长公主虽然和善,但毕竟是上位者,苏知鱼不能确定她会不会因此而迁怒苏家绣坊,因此,上门请罪是必须要做的头一件大事。
再次踏上前往公主府的路,苏知鱼端坐在马车里望向窗外街景。
从前的苏知鱼吃喝玩乐样样不愁,若是有什么事情来了,她爹都能替她挡住。
她原以为世界就是如此简单,可真正开始经历之后才知世道竟如此艰难。
怪不得她爹不愿意她入这商场,只希望她安安稳稳,快快乐乐的活着。
若柳长风不背叛她,与她完了婚,她或许真的会如她爹设想的那样成为一名简单的深闺妇人,永远拘在后宅深院内,今日买买珠宝,明日买买衣裳,后日与那些同样身在后院里头的女子一道攀比自家夫君。
可现在,她走的路变了。
一开始,苏知鱼初入商场,她带着几分兴奋的试探和对前路的期待,天真骄纵的性格让她以为这世上不会有多难的事。可当她看到刚才那片废墟,看到了那盏刻着“宁”字的油灯后终于明白。
苏町田说的没错,她想的太简单了。
“小姐。”雀蝶坐在一旁,看着面颊上画着两道灰色痕迹的苏知鱼,心疼地红了眼眶。
自家小姐最爱美,最爱干净,如今却要顶着这两道灰色痕迹去公主府。还有那手,每日早晚都要细细涂上乳霜呵护,现在却黑得跟乌鸡爪似得。
“怎么了?”苏知鱼听到雀蝶的声音,她转头朝她看过去,道:“画得不对称?”
话罢,小娘子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柄小靶镜,揽镜自照,“古有寿阳公主点梅花,应当也是与我一般风情吧。”
雀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