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澜溪似乎看见了一股陌生而异样的情绪从心底破土而出,这份情绪自由舒展、拔节生长的声音伴随着微风吹拂入她的耳边。直到晋阳慢慢走到她的眼前,她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轻声呢喃着:“殿下来了。”“我来了。”顾澜溪不知为何,觉得她这次说话的声音比之以往轻了许多,待离近后,才察觉到她面上擦了些脂粉。以往顾澜溪还从未见她用过脂粉,女装时没有,那么扮做男子时更不该用。这一点发现让顾澜溪有些担忧。但她没有任何理由和身份去询问对方。晋阳言出必行,极为配合顾澜溪。顾父见晋阳气质非凡,丰神俊秀,与顾澜溪站在一起时简直如同天造地设的一对,当即便同意了两人的事。自古皆是:乾坤,阴阳,男尊,女卑,堂堂七尺男儿却选择入赘,即便顾家泼天富贵,做赘婿依旧令人不齿。好在晋阳根本没有那种男子莫名其妙的虚荣心,对于这样的言论置之不理,淡淡一笑。顾澜溪全程操办了婚事,邀请顾家旁支与城中有头有脸的人来观礼。若是正常夫妻,礼成后应该由新郎牵着新娘步入洞房,但入赘的流程则有些许不同,晋阳任由红绸的牵引进入婚房。堂下所有宾客都注视着这一幕,真心祝福的却几乎没有,即便观晋阳面容俊秀,依旧满心鄙夷。长得好看有如何,还不是做了人家的赘婿,身份天生低人一等。顾澜溪同晋阳对于满堂宾客的看法不以为意,亦不在乎。唯有侍书一脸怪异而忧虑地盯着自家殿下,对于她答应这样的事情极为不解。若只是做戏,明明只需选个暗卫来做此事便好。而她认为这不符合一贯行事作风的晋阳此时则已经拿着喜称慢慢挑开了顾澜溪的盖头。晋阳眉目低垂,看到了顾澜溪放在膝盖上的纤细的手指因为紧张蜷成一团,将红色嫁衣都攥出褶皱。顾澜溪缓缓抬头,那双清浅的眼睛,敛在纤长睫羽下平静剔透,像浸在冰雪里的琉璃,清冷冷的,只轻轻眨便漾开滟波光。她看着一身红袍的晋阳,面容清疏柔和,温润通透,如水中冷月。她若真的是男子,世间大抵再无人能抵得过他俊秀。很奇怪,早就在心中将终身大事计算成筹码,未曾考虑过儿女情长的两个人竟然在凤冠霞帔与满室的红色中,滋生了紧张了情绪。“我帮你将这凤冠卸了吧。”晋阳率先打破了这寂静的暧昧。“不必,让秋桐来便好。你也折腾一日,定然已经疲惫。”顾澜溪并非有意拒绝晋阳的帮助,而是经过这段时日的观察,她也知晓晋阳定是在战场上受了伤。她每日喝汤药时并未瞒着顾澜溪,卸下妆容,也能看出她苍白虚弱的面容。即便不是如此,她带来的侍女同护卫待她那般小心翼翼的态度也能说明一切。两人各自梳洗,顾澜溪的妆造更为费时一些,待她沐浴完毕后,晋阳已然躺在了铺着红色床单的床榻上,面向她道:“你我皆是女子,想来你当是不介意同睡一榻的吧?”顾澜溪确实不介意。但是待她躺在晋阳身侧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太习惯。但是她又想到身份尊贵的长公主殿下应当更不习惯才是。心中也便渐渐放松下来。大婚之夜的龙凤烛要燃一夜,两人有些相顾无言,虽然说这是一场明明白白的交易,但是身临其境时,顾澜溪才发觉原来她也无法平复自己的心绪。就在她睁着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床幔时,耳边传来了晋阳的淡语。“睡吧。”顾澜溪缓缓闭上眼睛,可是却始终许久未进入梦乡,忍不住侧头望向旁边的女子。她的唇依旧带着几分白,但侧颜精致地恰到好处,顾澜溪忍不住想起坊间流言:言说顾家小姐贪慕美色,这才相中了这么一个来历不明身份平平的男子。此时晋阳已经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且今日忙碌疲惫一整日,已经睡过去了。到底是什么伤,才让自小习武、勇冠三军的长公主忽然虚弱成这般模样呢。好像每次见到她的时候,她都在受伤……顾澜溪就这般凝视着晋阳精致的侧脸,发散思绪,不知何时竟也渐渐睡了过去。……虽然是虚假的婚礼,但那样庄重的仪式感似乎给了顾澜溪错觉,尽管之前晋阳住在顾宅时,亦是顾澜溪安排晋阳的衣食。不过这次顾澜溪再次询问侍书晋阳的身体状况时。侍书并未再隐瞒,而且告诉她殿下曾在战场上中了对军冷箭,箭头上淬了毒,是他们那里独有的毒药。军医倾尽全力,也只能选择用保守的方法解毒。这便意味着她近一年内都不许再动用武力,且在这期间身体会极为虚弱,连常人都不能比。顾澜溪便对此上了心,连带着顾府的下人都伺候她伺候得极为用心,更无人敢小瞧这个突然出现,身份成谜的赘婿。在晋阳的推波助澜中,顾澜溪很快便将大伯同三伯等人逐出顾家,彻底断绝了他们觊觎顾家家产的狼子野心。顾澜溪也成为了名正言顺、货真价实的顾家主。只不过好景不长,顾父许是看到女儿已经成家,且再无后顾之忧,再无牵绊,身体每况愈下。在那年的冬季,在缠绵病榻半个月后终是撒手人寰。早便被大夫提前暗示过的顾澜溪,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平静而有条理地处理了顾父的后事。晋阳原本看她处理这些事情时并无什么异样,还在心中默默赞叹她强大的心理素质。一切似乎并无什么不同,顾澜溪照常处理顾家的生意,甚至在她的管理下,顾家的生意蒸蒸日上。直到那日天气阴沉,雪花簌簌落下,不多时便覆盖了整片大地。晋阳在书房同议事厅都并未见到顾澜溪的身影,就连下人都不知她去了哪里。:()女穿男:我靠种田吃软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