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洪同意和组织建立联系,在黎叔看来是质的飞跃。这不仅仅只是表明组织可以获得特工总部内的情报,而是组织的同志和聂洪有了交流的渠道。宋书堂的专业和信仰,抗日救国的决心,在聂洪看来和红党没有任何关系。在之前还在军统局的时候,聂洪就认为宋书堂已经具备了这些,甚至是超越了普通人的坚定。因此聂洪和宋书堂交流接触,并不会将对方当成红党,而还是当做宋书堂。是他们的战友。可现在组织和聂洪能独立建立联系,组织的同志就可以和聂洪接触,这样的接触刚开始肯定是带着防备和试探,甚至是有些抗拒。但在黎叔看来,他们就是从这样的防备试探抗拒中一步一步走来的,他们能在山城广交朋友,也是冷眼受来的。所以黎叔觉得是机会。他相信只要有和聂洪接触的机会,那么就可以让聂洪真正的去了解组织,就如同让宋书堂来了解组织一样。军统的好与坏黎叔觉得不用多言,聂洪就在军统局本部工作,岂能不知道。只是在对方眼中,别的地方也是如此。争权夺利是自古的话题。谁也不能免俗。因此看待红党的时候,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同。甚至觉得你草台班子,难以登上大雅之堂。但黎叔有信心在接触的过程中,让聂洪去明白他们是有所不同的,草台班子泥腿子不假,因为组织之中大多都是工农百姓。可这些人不正是最多的人群吗?他们是不能忽视的群体,应当得到尊重。黎叔当夜就和组织在沪上方面的负责人联系,组织对于黎叔是非常信任的。潜伏军统这么多年,最后落得残疾也还在抗日救国。因此组织给了黎叔很高的权限。这样的权限,足以让他联系到沪上的负责人。夜里在一处公寓之中,黎叔终于见到了沪上的负责人,这也是他来沪上潜伏之后,第一次见面。这个公寓是一个临时的见面地点。黎叔就算是能联系上负责人,也不过是层层联系,组织会安排一个安全的见面地点,等到黎叔和负责人见面结束之后,黎叔也不会知道对方在什么地方居住。这是为了保密工作,黎叔是可以理解的。甚至见面的房间很暗,基本上看不清对方的容貌,但是声音是可以听出来的。只是这个声音的主人,黎叔并不认识,可见不是老朋友。被组织同志送进来之后,黎叔坐在凳子上。组织沪上负责人说道:“‘地藏’同志你好。”“你好。”“你如此紧急的联系我,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吗?”就算黎叔可以联系到负责人,但往往也不是说立马就能见面的,还需要根据负责人这里的工作安排,来协调时间。因为你送情报的,抽空就可以向负责人汇报。但是你要求见面,这就需要一些准备。只是黎叔表示情况很重要,恰逢负责人这几日没有事情,于是才能晚上就得以见面,寻常这么快是不可能的。黎叔也确实没有想到今夜就能相见,他已经做好了等待的准备。但既然可以兵贵神速,那也是好的。黎叔开口说道:“军统安排聂洪潜伏沪上的消息,你这里知道吗?”“此前你汇报的消息,我已经全数收到。”“现在宋书堂已经说服聂洪,可以和我们独立建立联系,将日后有关我们组织的情报,更加便捷的提供给我们,确保不会因为联系不通畅,而导致一些损失。”听到黎叔这样说,负责人说道:“你所说的这个确实是一个好消息,我们一直安排人员想要打入特工总部内,但是你也知道我们之前沪上损失惨重,导致现在很难做到这一点。丢失特工总部方面的情报,对我们整体工作而言非常被动,能由聂洪提供消息,虽然不能掌握的更加全面,只能掌握我们组织本身的情报,但也已经算是解了燃眉之急。可以让我们更好的去筹备,用更大的把握,将我们的人打入特工总部内。”求人当然不如求己。负责人其实很高兴能有这样的发展,但更重要的是自己这里也不能放弃,不可以将希望全部寄托在聂洪身上,对方毕竟是军统的人。倒不是说负责人对军统的人有什么别的看法,而是只有自己人,你才能保证不会出问题。如果军统方面对聂洪的工作突然做出改变,你怎么办?你很被动。所以现在争取到的时间,是组织可以好好利用的时间,因此负责人还是很欣慰能有这样的结果。只是说如果仅是如此,是不需要见面的。所以负责人再问:“你见我是不是还有别的话想要说?”“我不知道我现在说这些,会不会和我们的身份有些不相符,但是既然敢于要求见面,我也不会藏着掖着。”,!“但说无妨。”“我想要组织方面,选择非常专业且可靠的同志,来负责和聂洪建立联系。”“就这个?”“这个对于我而言很重要。”“你在乎聂洪的安全问题?”“我确实在乎聂洪的安全问题,而且不仅仅只是出于对特工总部情报的关心,这里面确实夹杂着私人情感。”听到黎叔如此说。负责人沉吟了一下说道:“你非常的坦荡,我也理解你的想法,对于你的经历造成这样的反应不是问题,是组织对不起你,让你承受那么久难熬的日子。”听到负责人的话,黎叔确实心里发酸,但是这个年纪和这个潜伏的经验,让他没有表露出来什么东西。负责人继续说道:“你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你,毕竟聂洪同意给我们提供情报,那就是帮我们的忙,我们确保他的安全,是理所应当的。甚至聂洪今天能用于踏出这一步,对于日后我们发展他也是好消息,我这一次不仅仅会挑选一名能力强的人,更加会找一个适合与人打交道的人,在情报工作中,拉近彼此的关系。”负责人这样说,无疑和黎叔的想法不谋而合,所以他这才放心下来。看似这样的叮嘱不必见面。可是黎叔心里有自己的愧疚。你说潜伏在日本人和汉奸里面,你没有愧疚是真的。但是潜伏在军统,和聂洪等人也是朝夕相处,且是出生入死。互相救助的场面历历在目。你说黎叔真的就因为阵营不同,心中一丝一毫的愧疚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他已经辜负了对方的信任,所以黎叔认为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确保对方的安全。这是他可以让自己有些欣慰的东西,因此在其他人看来不重要,但是在黎叔看来是非常重要的。所以他想要亲自来见负责人,如果对方有不同意见,他就要想办法说服对方。看来负责人的看法和黎叔一样,聂洪值得保护。给他们提供情报,你就要感谢对方,怎么可能还让对方陷入危险之中。至于说后续的发展。那就是慢慢接触的问题了,让组织有能力的人负责这件事情,就是有利于后续的发展问题。提起这个发展问题,黎叔说道:“如果想要发展聂洪,其实颜清辉是关键。”颜清辉如果一直在军统手里,那么是非常重要的一个人质。别说聂洪不敢轻举妄动,就算是宋书堂也一样。别看宋书堂现在加入组织,但是牵扯到了颜清辉,肯定还是会犹豫和纠结。对于这一点,黎叔认为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戴老板将颜清辉看做是人质,就用来通知聂洪和宋书堂的,那么在山城内就会看管的格外严密,我们想要利用颜清辉做问题,只怕是不容易的。”负责人虽然也想要聂洪投诚。但是你要明白山城的内的局面,对组织同样重要。组织在山城的发展,也是非常艰难的,能有今天这个局面,得到各界人士的认可和帮助是不容易的。如果因为你对军统局成员做情报工作,那么国党方面就有理由将你驱逐出去,到时候岂不是影响大局。因此负责人认为,现在说颜清辉的事情为时过早,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甚至加上聂洪和宋书堂,都不够。山城的局面,轻易不能打破,这都是好不容易经过不断摩擦才弄出来的。黎叔也明白现在的情况,说颜清辉的问题确实太早,不过还是提醒说道:“我们可以不行动,但是能不能先收集有关情报,这样到时候哪怕是想要行动,也可以速战速决,不留隐患。”对于黎叔的这个建议,负责人是认真思考了一下之后说道:“我会和山城方面说这个问题,但是这件事情是由山城方面负责的,我不能保证什么。”“谢谢。”“我可以向你保证的就是沪上,聂洪这里绝对会得到非常高的重视,我们对他的安全保护是不分你我的,就算他是军统的人,他的价值放在这里,你也应该明白我的承诺是很有价值的。”“我明白。”“但我也希望你不要心中太过愧疚,情报工作就是如此,他们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怪你,各为其主而已。”负责人也劝慰了黎叔一句,他其实很明白这种潜伏工作磨人。甚至将很多同志,直接磨成了对方的人。但这种潜移默化的变化,往往才是最致命的,只是黎叔已经脱离出来,负责人不会担心他叛变的问题。只是不想他的心中承受那么的折磨,这是很消耗精气神的一件事情。黎叔也明白负责人的话说的在理,只是自己深陷其中,所谓当事人,不是那么容易就无所谓的。但还是很感谢的说道:“谢谢。”负责人见问题也说完,就没有多留黎叔,而是说道:“聂洪的事情我会安排,你负责好宋书堂就行。”,!“是。”组织同志进来将黎叔带走,组织的负责人也在夜色的掩护下坐车离开。今夜的见面对组织而言很重要,特工总部的情报起码可以有盼头,不至于现在非常着急,但是却没有办法。但负责人不打算说这件事情,保密。其次也是让负责将同志打入特工总部的人,继续自己的任务。因为打入任务不能取消。这是负责人认定的事情。有自己的人潜伏在里面,和别人的人潜伏在里面,这对组织而言是两个概念。同时负责人也开始物色人选,毕竟你和聂洪接触,不仅仅只是负责从对方这里收个情报。还要让对方了解组织,甚至是对组织产生浓厚的兴趣。那么就非常考验这个人的能力。只是这件事情是负责人这边敲定,黎叔没有什么信息。而且这条线是不能告知的。也就是说组织的人和聂洪建立了联系,聂洪也不会将他的身份,告诉宋书堂。而且安排给聂洪的人,也是不知道宋书堂身份的人。这对大家的安全都有好处。宋书堂可不知道黎叔这里直接和沪上的负责人见面,他只是觉得有黎叔出面,组织这里肯定会重视聂洪,那么聂洪的安全就有保证。宋书堂和黎叔的想法一样。他倒不是愧疚。他之前就是军统的成员,只是后来被逼无奈加上一些经历才加入组织的,所以对于聂洪和颜清辉,宋书堂没有那么大的愧疚。但还是想要保证对方的安全,因为他当聂洪是自己的老师、兄长、战友。要说愧疚,宋书堂唯一的愧疚的,可能就是隐藏了黎叔没有身亡的消息,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聂洪和颜清辉。但是当时黎叔的身份他已经知道是红党。他不想黎叔回去军统局,就是想要红党将黎叔接走。毕竟黎叔当时已经是身受重伤。可是黎叔偏偏硬是没有走,一直陪着宋书堂,那么他当时阻拦对方回到军统局就没有太大的意义。但你已经这样做了,就没有办法让黎叔再露面了,所以只能一骗再骗。这可能是他唯一愧疚的地方。也是他日后想要说明白的地方。:()谍海风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