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阿芥解决,鳞蛇又嘶嘶叫着,向树旁软绵绵瘫倒的二泽爬了过去。蛇瞳在光线下收缩转动,映出少年昏迷的身影。
脑海深处,有一个声音微微低吟:始作俑者……杀了他。
这边,茯苓眼神一变,呆滞了一瞬后重新聚焦,扶着额缓了缓。
冬夏正抓着头发拼命想办法:“叫人不行,有禁制,那我们能打吗?它要对二泽干什么?蛇……蛇怕火,火折子……不对不对,鳞蛇不怕火,它的鳞片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它怕草药,对,它怕食梦草,我们快找食梦草,点来熏!”
她立马起身,但下一秒“茯苓”的手按在了她肩膀上。
“食梦草不在这一片,别急。”“茯苓”轻声说,“它喜阴冷潮湿,一般长在深潭周围,这里没有潭水,大概率是没有食梦草的。”
——这语气,已然是附身的靳长生了。
茯苓的视线实在太矮,靳长生适应了一会儿,从荷包里掏出一枚片玉。
这是方才二泽使用未果的行道宗应急令,给弟子危急时摇人用的。他轻轻一折,片玉碎成两瓣,一道黄色灵光向主峰方向飞去。
冬夏见她动作,绝望道:“刚刚二泽师兄用了,这臭蛇下了禁制,没用的……”
只见灵光飞得欢欣雀跃、毫不迟疑,嗖的一下就消失在天边。
冬夏:“……”
冬夏:“???”
“茯苓”转头吩咐:“你先在这里躲好,等会儿无论我做什么、场面如何,都不要出来。”
冬夏赶紧扯住她衣袖:“你要干嘛?!”
但不知“茯苓”做了什么,明明一动不动,衣袖却从冬夏手中泥鳅般滑出。冬夏一懵,“茯苓”抬手从头顶折下一根手指粗的树枝,随意地走了出去。
那厢,鳞蛇的瞳孔竖成一条直线,碧绿得瘆人,毒牙悬在二泽上空,一滴毒汁缓缓落下,顷刻将二泽的衣袖烧出一个洞来。
“茯苓”站在它身后,将手里带叶的枝条在地上摔得啪啪响,道:“喂,鳞蛇,晕死的人有什么趣味?我陪你玩。”
鳞蛇顿了顿,头部的白鳞片片竖起,下一秒它毫无预兆地扭过身,遽然朝“茯苓”扑去!
冬夏心跳骤停,腿一软从树后跌出来:“茯苓——!”
却见“茯苓”步伐微错,猱身而上欺近鳞蛇面部,手臂一抡迅速挥出。树枝明明很细,但蛇头却如遭重击,被抽得往后一仰,随即两颗毒牙之间就被枝身横穿进来,前后交错地卡住了。
冬夏尾音急刹,瞠目结舌。
“茯苓”回头见她暴露在外,单手掐诀,一束风缠上冬夏腰部,把她整个人轻轻提起拎进了树丛。“好好躲着,害怕就尽量别看。”
不看自然是不可能的。冬夏低头注视腰上的风圈,头一次见控风之术精妙到这种地步,竟止不住地悚然。她们师父说过,入门是学元素,成为大能也是学元素,从感应元素、调动元素、操控元素到令元素如臂使指,每一关之间都有巨大的门槛。茯苓刚刚手指动了两下,这风便来了。她们明明才学到念好一会儿的道法口诀才能勉强吹起一阵小风的程度!
冬夏那头在心中古怪又崇拜,靳长生却想开口叫苦。茯苓的灵气储量太低,毕竟一个练气五段的小弟子,连金丹都没有,哪里来的储灵气海呢?
靳长生前世已经修炼到让自己的身体只当一个中转站,随调随炼自然界中的灵气、化为己用,那就是顶级的天人合一。但世上绝大多数修士,吸纳、消化环境中灵气的速度太慢,要打消耗战,必须提前在丹田中储满灵气才行。更进一步,就是拿钱去砸,灵石中的灵气也可以直接用来发动招数,可那就贵了。
现在,气海没有,灵石也没有,“茯苓”才战了十几息的时间,竟然已经无以为继了!
不过,“茯苓”无以为继的话……
鳞蛇终于将口中树枝咬断甩出,发出愤怒的嘶吼,毒汁不断沿着蛇吻往下流,地面上的草木沾之即死,瞬息枯萎凋零。它看准人影,闪电般一个扑窜,叼住那节颈子嵌入毒牙,晃头猛甩!
几截木头啪啦啦掉在地上,鳞蛇察觉不对,才发现不知何时那个小姑娘已经换成一个木头做的假人,它咬着的也是木头,毒液全部注射进去,毒腺里暂时空了。
“好狠毒的蛇!”少女朗声叫道。
“冬夏”将昏过去的茯苓藏好,手握一张粗制滥造的木弓,信步从树后走出。她的气度完全变了,姿势也更像一个飒爽的少年郎,一扬手,身后如暴雨落梨花般悬空聚集了两丈见方的树叶,叶尖整齐划一朝向鳞蛇,隐隐颤动,蓄之待发。
“行道宗锦华的蛇,不会对带有行道宗印记的人注射毒液。”“冬夏”抬手缓缓拉弓,一支气流拧转的风箭被搭入弦中,周身风旋和树叶共鸣啸叫,鳞蛇的鳞片止不住地忽然全部张开,那是感应到极度危险的预兆!
“就算断胳膊断腿,那也是他们该受的。但是御兽契约约束之下,你们绝不能毒死宗内弟子。”“冬夏”声音冷冷,“你借馥月正在气头上,放任你惩罚族内弟子的机会,想要浑水摸鱼玩个大的,矛盾转移给馥月和行道宗,挑拨离间、坐山观虎斗么?”
“你是谁?”她嘴唇轻启,下一瞬,风箭和树叶暴射而出,满溢杀意如雷霆霹雳即至鳞蛇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