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忐忑中,容云缈病倒,宋瑛以此为由将东阳侯收养女一事暂时推后。而在东阳侯府,他们担心的是另一件事,世子韩清华与落雪的关系越来越近,越来越好。而落雪是要回苗疆继承大祭司一职的,如果没有女儿,大祭司还可以换丈夫,直到生出女儿为止。当两人在不知不觉当中走到这条线时,才惊觉两人之间早有不可逾越的鸿沟。这两条,就足够东阳侯府撤回一个世子。两个人都恹恹不乐,落萧然看着郁郁寡欢的落雪叹口气,早就和这丫头说过,回苗疆再找夫婿,开始答应得好好的,可如今看来,外孙女还是重蹈覆辙。身体康健,一直阳光爱笑的落雪病倒了,景仲、林隐笛、岳衡、怀安、燕回、何绍和各自的妻子一起来探病。不论如何说笑,落雪的脸上难掩落寞,嘴角是苦涩的笑容。等他们走了,落雪对外祖母落萧然道:“我现在明白许多中原诗词里的意思了,好难过啊……”走在最后的岳衡与他心心念念的韩清晏在外面听了这话,心生内疚。当初若不是岳衡心悦韩清晏,为了让她的哥哥韩清华早点成婚,也不会让落雪帮他们去套话。没成想一来二去,落雪把自己搭了进去。韩清华听闻落雪病了,心里牵挂,可父亲东阳侯已经找他聊过,不可能的事就不要进一步了,徒增伤感,长痛不如短痛。万一影响了中原与苗疆之间的关系就不好了,难不成惹陛下过问么?韩清华在落雪屋子窗户对面站着,许久许久才转身离去。屋子里的落雪透过窗纱看着他,直到他转身离去的背影越来越远,才怔怔地坐下。韩清华因心系落雪,一直未婚配。东阳侯夫妇不得不松口先将女儿韩清晏的婚事排在前面。岳衡终于抱得美人归。而东阳侯府也为世子挑了三位姑娘,父亲东阳侯发了话,就这三位里面定一位世子妃。韩清华看着三位姑娘的名帖,迟迟定不下来。他找到父亲:“我的世子之位给弟弟吧,我和落雪去苗疆。”东阳侯不允。东阳侯夫人也道:“苗疆有苗疆的规矩,中原有中原风俗人情,若是真的的生活在一起,差别太大总是不合适的。况且你对苗疆一无所知,他们的话语也丝毫不懂。落雪好歹还学了中原话。”见韩清华沉默不语,东阳侯夫人又劝道:“最美好的东西如流云易散,琉璃碎。有些东西留在心底也就好了。”韩清华的婚事受挫,父母又让他早日挑出"合眼缘”的姑娘,最后关头韩清华只得道:“全凭母亲定夺。”东阳侯夫人做主为他挑了一位,父亲又再次警告他,不要和落雪再有接触,影响了中原与苗疆的关系,否则,可不止有一顿板子等着。韩清华常常失神,晚上睡不着。韩清华甚至找到宋瑛,原来他也听闻了神医落萧然与宋瑛大哥当年的往事,虽然作为晚辈,有些失礼,仍然希望得到指点。宋瑛觉得这个话实在是往深了不好说,往浅了也不好说。纵然是面对晚辈,还是想了想才认真回答:“不论是和谁,俩个好人、俩个明白人,能把日子过好了就成。我大哥最初或许有憾,但和我嫂子互相扶持、惦念,相携着走过一生。嫂子去世时,他一夜白头。至少在我看来,这份深情已经盖过遗憾。”韩清华问:“若是过不好呢?”宋瑛道:“你去苗疆,也可能过不好。就看自己如何选了,终归是要自己不后悔。”韩清华回了东阳侯府,他母亲,东阳侯夫人接着劝他:“你是文人,出身百年清流世家。整个大家族出了二十多个进士,又以文人风骨着称。你是东阳侯世子。可去了苗疆,苗疆尚武,尊蛊术、医术,你的才学,六艺、身份、家世在那儿都无用武之地。而你放弃的是未来东阳侯的身份,是东阳侯府几代人积累的财富。如果在京都过不好,你还有许多别的东西,可若是在苗疆过不好,你回来,也已失去许多,回不去了。你父亲说,东阳侯府的世子,培养出来是要把百年家业传承下去,是整个家族的领头人,你却生了入赘的心思,要把这份家业交给你弟弟。他很失望。从家族来说,从你自己来说,于公于私,那都不是个好选择。”韩清华最终听从父母的安排,开始议亲、定亲。落雪听闻之后,拖着病体要回苗疆,岳衡、燕回、景仲、林隐笛、怀安、何绍都来相送。因为都知道的原因,虽然大家送了许多精心挑选的礼物,一路上一行人也尽力说笑,落雪却始终难展笑颜。众人十里相送,至十里亭道别时,落雪似乎终有理由哭了出来,他们默默站在她旁边,替她遮挡着视线,等她痛痛快快地哭一场。等哭完,落雪擦干眼泪道:“谢谢你们!中原话,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在中原的日子对我弥足珍贵。以后,来苗疆看我啊。”众人一一话别。落雪再启程,众人返程时,景仲问岳衡:“你那大舅哥跟了一路了,这是还跟着呢?”何绍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件更有趣的事,东阳侯世子的车驾悄悄跟着落雪。若是以这种方式沉默相送,那他的车驾后面跟着的马车又是谁的?”燕回皱眉:“只怕又是一桩剪不断理还乱。东阳侯世子与西平侯府嫡长女议亲了,那好像是西平侯府大小姐的马车。”一众人露出震惊地表情,这个修罗场里的故事要不要跟去看看?几人犹豫了半天,若是以往,跟着落雪去看个热闹也就跟着了。可这次,落雪是哭着走的,与他们告别时,眼眶都是红的,他们跟着去看热闹似乎有些不地道。岳衡却道:“咱们跟着去看看也好,我那大舅哥要是一时糊涂,脑子一热冲动了,我们也好拦一拦。”众人听了这话,不再纠结,商量了之后选了两辆马车,众人都弃马或车驾上了这两辆马车,留下各自的小厮随从在此等候。这两辆马车悄悄地跟在了南平侯府大小姐的车驾后面。西平侯府嫡长女顾曦内心忐忑,父母都说这是一门好亲,门当户对。特别是东阳侯府家风很好,少有乱七八糟的内宅传闻。可两家刚刚议亲、定亲,顾??的弟弟就在外面打听到东阳侯世子与苗疆小公主落雪似乎有些超乎寻常的情谊。顾曦想:若是东阳侯世子真的与苗疆小公主有什么纠缠不清,自己将来又能如何?这若是旁人,也许还能说道说道礼数,掰扯掰扯规矩。牵扯到苗疆,自己无论如何都是占下风的,中原与苗疆的和睦安好,是陛下实施的国策之一。落雪是苗疆未来的大祭司,哪怕她真与别人的夫君有什么出格之处,怕是所有人都会要求妻子忍耐退让。与其将来自己走到那一步,不如亲眼看看事情究竟如何?若是这两人真有情愫,自己倒不如退了这门亲事,免得将来要以“大局为重”。顾曦眼见着前面的马车已经过了十里亭,韩清华的马车又跟着前面落雪回苗疆的车队走了将近五里。落雪的车队忽然完全停了下来。她的马车掉头,直对着韩清华的马车,落雪挑帘下了马车,因为生病,她的脚步有些虚浮。她的声音也含着一点嘶哑:“你这样跟着,究竟要做什么?”韩清华内心挣扎,但还是立刻下了马车,日日夜夜的思念,两人一个抬头一个颔首,仿佛一眼万年。沉默了一阵之后,落雪问:“你如今这样又是在做什么?你都定亲了,还一路跟随着我,你到底要干什么?”韩清华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想说自己舍不得她走,自己担心她生病的身体,他恨不能这样一路目送,直到苗疆。可就像她说的一样,自己已经定亲了,有什么资格再说这样的话?父母说的句句在理,可理是对的,情却难抑。顾曦见前面的马车停了,远远可以看到两人正在说话,但说的是什么,却听不到。更后面两辆马车也停了一??,上面的人却好像并不怕发现,又继续前行。他们经过顾曦的马车,停在距落雪马车不远处。两辆马车上的车夫,互相打个招呼,彼此表示要休息一下再走。于是这两辆马车就理所当然的停下了。如此大方坦荡的直接停下,落雪的侍卫只是对这两辆马车看了几眼,似乎盯着呢,却并未有什么动做。两辆马车上的六个人正屏气凝神的,听着这两人的对话。顾曦的马车夫回头禀报:“大小姐,刚刚过去的两辆马车,一辆是征北将军府的、一辆是兵部侍郎家的。小的认识那两个车夫。”顾曦听了决定依葫芦画瓢,让车夫将马车停到征北将军府马车的旁边。你们能听我也能听。韩清华全然不知靠近的三辆马车里已经藏着七个专心致志的人,其中包括与他定亲的西平侯府嫡长女,还有自己的妹夫岳衡。落雪问:“你这样算什么?一言不发的跟着我?问你却又不说话。你信不信我给你种个蛊,只要你中了我的情蛊就会对我死心塌地一辈子。无论生死都会跟着我,那我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把你带到苗疆去了。”韩清华听到这里,终于开口:“那你就给我种一个吧,这样我也可以什么也不想的就跟着你去苗疆。”落雪问:“那你会恨我吗?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情蛊失效,你会不会恨我?恨我让你抛下父母兄弟姐妹,让你抛下嫡长子的责任和担当,让你没了未来东阳侯的身份,让你明明已经定了亲事,却跟随我远走天涯?”她说着说着落下泪来。韩清华道:“别哭,不恨,是我自己愿意的。”,!顾曦听到这里,想叫自家的马车离去,可又觉得现在马车掉头似乎太过明显,只得再听听。她的两个贴身丫头却已经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这不是欺负人吗?既然对别的姑娘这么有情有义、死心塌地的,又和我们家大小姐定亲?落雪听了却苦笑:“你走吧,虽然我很想,但我不能给你种情蛊。因为,你没有中蛊,就做不出抛下一切与我去苗疆的事。既是如此,那留在京都才是你的选择。”岳衡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若是他真跟着走,自己少不得叫上朋友们帮忙把人抢回来。不然泰山大人和岳母,知道自己也在此处,却没有阻止,难免埋怨。落雪重新上了马车,整个车队缓缓启动,渐渐地走得远了。韩清华心情沉郁地一直看着,终是上了马车返程,不再跟随。回府后,东阳侯府按部就班地走着婚事的流程,西平侯府却忽然提出退亲。若是东阳侯府再一次被退婚,那就是第二次了。东阳侯夫人内心焦急地登门拜访,问个缘由。西平侯府也没藏着掖着,直接说出东阳侯世子与落雪姑娘情谊深厚,西平侯府不想夹在中间。东阳侯夫人再问,西平侯府说不若回去问问世子。东阳侯夫人回来,去了儿子的院子,问最近究竟发生了什么?韩清华想了想,落雪都已经离了京都返回苗疆,若是自己与她有什么接触,就是她离京那日,自己曾去送行。东阳侯夫人问:“送行时言行可有不妥?”世子沉默。知子莫若母,见儿子不说话,知道大概是那天送行时,有不妥当的地方了。忍不住埋怨:“你已经定亲了,你不知道么?第一次婚事不成,南安侯府倒是大包大揽,担了错处。第二次又不成,西平侯府已经摆明了说不会枉担着虚名。事情已经和你说得清清楚楚,你父亲也已经明令你不能再见落雪,你为什么不听?”韩清华无言以对。:()老夫人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