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样还不能看出事态的严重性,十一娘就是个棒槌了!她直问徐令宜:&ldo;可是出了什么事?&rdo;望着他的眸子清亮如水。徐令宜的眼睑微微一垂又很快张开,风轻云淡地说了句&ldo;没什么事&rdo;,然后吩咐她早点休息,转身离开了水榭。十一娘想不通他的异样,心里觉得很不踏实,正好文姨娘和乔莲房过来问安。她就留了文姨娘说话。自从上次文姨娘帮十一娘算帐后,十一娘隔三岔五地会让她来帮帮忙。文姨娘猜测十一娘是在和府里的那些管事妈妈打擂台,所以才借自己的长处。这样的人情不卖白不卖。她人前人后都保持了沉默。乔莲房却面色微沉。这些日子文姨娘常常避开她单独到十一娘这里来,而且还是在徐令宜不在府里的时候……她想到了徐令宜对文姨娘的不喜的原因!然后微笑着曲膝行礼退了下去。依往日的情景,雁容端了张锦杌放在了临窗的炕前,文姨娘笑盈盈地道谢,曲膝给十一娘行了礼,半坐了下来。十一娘把芳姐儿被选为了皇长子妃的事告诉了文姨娘。文姨娘听了并不怅惘,在心里琢磨了片刻,笑道:&ldo;那现在就是要在卓家和李家定一个了?&rdo;&ldo;那到也不是。&rdo;十一娘把林大奶奶为邵仲然做媒的事说了,&ldo;……先前别说是林大奶奶了,就是我,听了都觉得不大稳妥,所以一门心思是想把这门亲事推了的。&rdo;然后把巧遇邵仲然、林大奶奶重新提媒的事一一告诉了文姨娘。文姨娘听着大吃一惊,紧紧地攥住了十一娘的裙摆:&ldo;那怎么办?&rdo;她脸色有微微有些发白,&ldo;林大奶奶不会胡说些什么吧?&rdo;&ldo;不会。&rdo;十一娘倒不担心这些,&ldo;要是林大奶奶有这心,就不会当着我把话说通。她只需要正正式式请了媒人来提亲,有了扇面的事在前,那邵仲然出身门第也相配,侯爷顾着大局,多半是会应了这门亲事的。&rdo;文姨娘是关心则乱,听十一娘这么一说,不住地点头。然后想到十一娘待她们几个姨娘一向淡淡的,既不与那个特别的亲近,也不与那个特别的疏远,甚至还带着点敬而远之的味道。所以当她听到十一娘语气里透着几份商量味道留她说说话的时候,她还以为十一娘有什么帐目上的事要她帮忙。现在看来,是想和她说贞姐儿的事。她心中有淡淡的暖意流过,可一想到这件事关系到贞姐儿的未来,想到前两天三嫂让人带信来问起贞姐儿的婚事,那暖意就转瞬即逝。&ldo;那您的意思是?&rdo;她望着十一娘的目光透着些许的谨慎。徐令宜先是夜不归宿,后又当着他的面把临波送来的信烧了,这种情况之下还抽出功夫去看了邵仲然,足以见他对贞姐儿婚事的重视程度。这让她突然有些诚惶诚恐起来。男女感情儿如饮水,冷暖自知,是其他人不能感受和代替的,要不然,世上也就没有那么多的痴情怨女、恩怨情仇了。那邵仲然也好、李霁也好,都不过是花入各人眼,她和徐令宜觉得好罢了。那贞姐儿呢?她喜欢怎样的男孩子呢?是愿意安守平凡丈夫孩子热炕头过一辈子?还是宁愿忍受寂寞做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谁也不知道。偏偏这个问题她又不能和贞姐儿讨论。一来是贞姐儿年纪小,有些事未必能懂,二来是于礼不合,她不想破坏贞姐儿对所受教育的认知。&ldo;侯爷昨天去见了那邵仲然。&rdo;她沉吟道,&ldo;也说相貌上和我们家贞姐相配。只是行事间不如李家二公子沉稳大方。让我抽空去看看李家二公子。&rdo;结亲讲究门当户对,如果对男方的门第、家境不满意,大可一口气就推了。到了相看的程度,那就是挑孩子了。不过是短暂的见面,一般都会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除非孩子身体上有缺陷或是性格实在是顽劣,不然是很难真正看出些什么。李霁她虽然没有见过,可她见过邵仲然。照徐令宜话里的意思推断,邵仲然相貌上可能比李霁出色,但接人待物却没有李霁冷静内敛。而徐令宜看中李霁的原因在于李霁本人的优秀而非身世背景。她一旦相看,又提不出让人信服的质疑──媳妇就应该无条件的顺从婆婆,男人纳妾是家境富足、有能力的表现。要不然,那些十年寒窗苦的读书人为什么会在金榜提名后第一件事就是&ldo;纳个小&rdo;呢?什么婆媳问题,小妾问题,在男人的眼里根本不是问题,说出来反而让人觉得可笑。反而不如嫌弃门第、家境更能让人接受。这些事男人不能理解,可在她们这些天天与家长里短打交道的内宅妇人眼里,这都是天大的问题,能避免当然要避免。这些道理文姨娘当然也知道。她神色就有些阴晴不定。徐家的人都有些瞧不起文姨娘,这是历史上重文轻商所决定的。十一娘没有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加之这段时间和文姨娘接触的比较多,发现她不仅灵活机敏,而且做事勤勉、认真、踏实、重承守诺,身上透着些高级管理人员的素养。相比秦姨娘和乔莲房,十一娘觉得文姨娘行事风格让她更熟悉些,也更能把握脉络。&ldo;我见那邵公子身上有种世家子弟特有的温雅,又听林大奶奶说起邵家求亲的原因。&rdo;十一娘想了想,坦然地道,&ldo;他既然能通过这些小事发现贞姐儿的好,不仅仅是细心,而且是以一种友善、明快的态度待人。要知道,那天贞姐儿穿着朴素,又有芳姐儿这样的天之娇女在场,要是那多心的,只怕会猜贞姐儿是在巴结芳姐儿之流。什么样的人家教出什么样的孩子来,那邵家想来也是个和善之家。后来听侯爷说起李公子,觉得这李公子也是个十分出挑之人。一时间竟然有些拿不定主意。俗话说的好,三个臭皮匠赛过一个诸葛亮。我心里没谱,所以找你商量商量。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rdo;文姨娘望着十一娘,嘴角翕翕,欲言又止。两人之间不管是身份、地位、权利有着天壤之别,而且事关贞姐儿,她如果说话没有任何迟疑,反而有些问题。十一娘静静地喝着茶,等她开口。过了好一会,文姨娘才吞吞吐吐地道:&ldo;夫人,能不能,让我先见见两位公子?&rdo;十一娘错愕地望着文姨娘。文姨娘的眼中却闪过一丝毅然。&ldo;我也知道我这话不成体统。&rdo;她声音有些低,却很镇定从容,听得出来,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了的,&ldo;有些事,说出来也不怕您笑话。我在文家的时候,最得祖父的喜欢。那时候年纪小,常陪伴在祖父的身边,偶尔也跟着去铺子里看看。还曾去过一趟宣同府。不敢说识人认人,可也曾受过他老人家的教诲。如果偷偷地见见两位公子,心里更安稳些。&rdo;又给了十一娘一个惊讶。这种要求的确太离谱了!文姨娘何尝不知。她目光极其坦诚地望着十一娘:&ldo;大家都说,这日子是靠人过出来的。可我觉得,人再精明能干,也要有那命才行。紧要之时选对了人,那就是命。&rdo;十一娘默然。想到文姨娘的遭遇。她是否抱怨过命运对她的不公呢?&ldo;不管是邵公子也好,李公子也好,都是行伍出身。&rdo;文姨娘委婉地道,&ldo;这样人家出身的子弟,年轻的时候都会到军营里去历练一番。而军营是不能带家眷的……除非是做到了兵部的侍郎、或是尚书。&rdo;而兵部的侍郎或尚书通常都是由文官担任。给武官的侍郎、尚书都是荣职。那得等到多少年以后!每个人看问题都有死角。十一娘立刻决定,想办法带文姨娘去看看邵仲然和李霁。她徐徐地道:&ldo;悄悄去看看邵公子倒可以想得出办法,可这悄悄去看李公子……&rdo;又想到李夫人的虎视眈眈,&ldo;只怕有些困难!&rdo;见十一娘没有出口训斥她的异想天开,文姨娘心中一喜,随之又担忧起来&ldo;那,那怎么办?&rdo;十一娘一时也没有什么主意。&ldo;要不,我们先去瞧瞧邵公子。李公子那里……再想办法!&rdo;总比这样困坐愁城的好。十一娘立刻叫了琥珀来:&ldo;你去跟林大奶奶说一声。就说我想请邵公子帮着画一副玉簪花的中堂。明天下午我亲自去取画,不知道时间紧不紧?&rdo;琥珀应声而去,两柱香的功夫就来回话:&ldo;林大奶奶说,到时候您只管去取就是了。&rdo;十一娘和文姨娘都透了口气。文姨娘起身告退。秋红看着她喜上眉梢,立刻迎了上去,低声道:&ldo;刚才文三奶奶又差人来了。问起大小姐的婚事。还说,如今文家的生意越做越大,要的现钱也越来越多了。要是这桩婚事能成,男主答应给一百万两银子文家用一年,不要利钱。这样一来,欠您的那十八万两银子也可以立刻给您补上了!&rdo;文姨娘听着冷冷一笑,打断了秋红的话,&ldo;这件事不要再提了。文家再穷,也断然没有少了我这十八万两银子就不能过日子的。他们要是只提大小姐的婚事,我只怕还觉得他们有几份真心。如今拿这两件桩事一起说,欲意如何,我就是个瞎子,也能看出几分来。何况,我原先看着夫人手段厉害,怕大小姐的婚事她会从中阻挠……&rdo;她说着,声音低了几份,&ldo;现在看来,倒也是个恩怨分明的,好相与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