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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4章（第1页）

琥珀一直在帘子外面等着，听到动静立刻撩帘而入。&ldo;快去看看六少爷……&rdo;话一说出口，十一娘表情一滞。如果这个时候就这样推翻她刚才的决定，谨哥儿以后还会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吗？十一娘慢慢站直了身子，把面露惊喜，急急朝外走的琥珀喊住：&ldo;……不用了！&rdo;&ldo;夫人！&rdo;琥珀错愕地望着她，&ldo;外面又是雷，又是风的，怕是要下雨了……&rdo;是啊！十一娘犹豫了片刻：&ldo;现在是夏天……&rdo;&ldo;夫人，要是万一……&rdo;是啊，要是万一淋病了……她后悔也来不及！念头闪过，十一娘表情有些疑惑不定起来。&ldo;轰隆隆……&rdo;闪电加着雷鸣，哗啦啦下起雨来。十一娘跑回内室，匆匆上了炕，趴在窗户上望。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落在青石砖上，溅起一个个小小的水花。谨哥儿向前小跑了两步，又站定，像想起什么似的，愣愣地朝内室的窗户望过来。十一娘身子忙朝里缩了缩身子，怕他看见自己的担忧，让自己的坚持前攻尽弃！闪电一道接着一道，雷鸣一声接着一声，雨声越来越大。十一娘心揪得紧紧的，她躲到窗棂旁朝外瞅。竺香撑着雨伞跑了过去，蹲在谨哥儿身边说着什么。谨哥儿的目光落在内室的窗户上，嘴抿成了一道fèng，头摇得像拔浪鼓。竺香说了好半天，谨哥儿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她只好无奈地站了起来，帮谨哥儿撑着伞。谨哥儿却一把夺过她的伞，把伞丢在了地上。竺香怔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任风雨打在身上。&ldo;你去跟竺香说，不，是跟所有的丫鬟、媳妇、婆子说，&rdo;十一娘沉了脸，她转过身来，表情凛然地吩咐琥珀，&ldo;谁也不许管六少爷。要不然，就送给白总管处置。&rdo;琥珀打了个寒颤，不敢怠慢，曲膝行了个礼，快步出了内室。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十一娘回头，透过玻璃窗户，她看见徐令宜大步走了进来。&ldo;爹爹！&rdo;谨哥儿眼睛一亮。&ldo;你怎么在这里？&rdo;徐令宜佯装不知，&ldo;下这么大的雨，淋病了怎么？快进屋去？&rdo;谨哥儿蹦蹦跳跳地牵了父亲的手，旋即面色一黯，低声道：&ldo;我，我不进去娘说，我不去给庞师傅陪不是，她就不见我！&rdo;说着，他甩了徐令宜的手，大声地道，&ldo;我不去。我已经被禁足了，凭什么还要去给庞师傅陪不是。我不去！&rdo;事情的经过他已经听说了。十一娘的做法他虽然不以为然，可十一娘已经发了话，他要是和十一娘意见相左，孩子该听谁的好？但谨哥儿的态度之坚决还是让他很是意外。有风吹过，雨斜斜地落下，打湿了众人衣摆。&ldo;你都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do;徐令宜一边说，一边往屋檐下去。&ldo;娘亲让我去给庞师傅道歉。&rdo;谨哥儿向父亲诉着苦，脚步不由跟着父亲往前走，&ldo;……反正，我不去&rdo;抿着嘴，样子很坚决，人却站在了屋檐下。&ldo;你母亲说的有道理啊！&rdo;徐令宜用衣袖帮儿子擦了擦满是雨水的脸，随口道，&ldo;你做错了事，怎么能不给人陪礼呢？听你爹爹的话，去给你母亲陪个不是你这样，你母亲不知道有多伤心呢！&rdo;只说他顶撞娘亲不对，却没有说让他和娘一起去给庞师傅道歉！谨哥儿听着心中一喜。可见爹爹也觉得不用去给庞师傅陪不是了。他小小的有点得意。大声应&ldo;好&rdo;，高高兴兴地牵了徐令宜的手。徐令宜慈爱地摸了摸儿子的头。他的手温暖而稳健，让谨哥儿感觉很安全。他不由抬头，朝着父亲笑了笑。看见儿子的小脸又像阳光般的灿烂起来，徐令宜也笑了起来，笑容比平时更温和、愉悦。门&ldo;吱呀&rdo;一声打开，温馨的气氛被打破。父子俩不约而同抬头望去，看见十一娘冷着脸站在门口。&ldo;侯爷回来了！&rdo;她看也没看谨哥儿一眼，吩咐小丫鬟，&ldo;下这么大的雨……打水来给侯爷洗把脸吧！&rdo;既然侯爷出面帮六少爷，夫人怎么也要给侯爷几份面子。夫人不追究了，六少爷就有了台阶下了，这件事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小丫鬟脆生生应&ldo;是&rdo;，声音里带着几份欢快。徐令宜也是这么想的。他笑着牵了谨哥儿的手进了厅堂。&ldo;侯爷且慢！&rdo;十一娘的声音不高不低，甚至有些许的清冷，&ldo;我刚才让谨哥儿和我一起去庞师傅陪个不是……&rdo;她就那样站在门口，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徐令宜。徐令宜做出认真聆听的模样，却不动声色地轻轻捏了捏手掌里的小rou手。谨哥儿立刻反应过来。&ldo;娘！&rdo;他仰头望着十一娘，大大的凤眼清澈如水，十一娘仿佛能看见自己的影子，&ldo;我听娘的话。我以后再也不惹娘生气了。&rdo;刚才还和竺香发脾气，徐令宜三言两语就让他认识到了错误……或者，因为说话的人不同，所以效果不同？十一娘感觉有点突然，但见谨哥儿认了错，她的眼角眉稍还是露出了浅浅的笑意：&ldo;好，你随我去给庞师傅陪礼去！&rdo;谨哥儿笑容凝结在脸上。他歪着脑袋朝徐令宜望去，目光中隐隐透着几分期盼。徐令宜看着轻轻地咳了一声，缓缓地道：&ldo;这么大的雨……&rdo;什么意思，已不言而喻！十一娘气不打一处出。难怪谨哥儿这么快就转变了态度，原来是因为得到了徐令宜的支持。&ldo;侯爷的意思是雨太大了，等雨停了再去呢？还是觉得没有必要道歉，不用去了？&rdo;她定定地望着徐令宜，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徐令宜的表情微微有些不自在，他支了谨哥儿：&ldo;你还不回屋换件衣裳──身上全淋湿了！&rdo;父亲的言下之意谨哥儿哪里听不出来。他喜笑颜开，匆匆给父母行了个礼，雀跃着转身就要离开。&ldo;站住！&rdo;十一娘严厉道：&ldo;你想明白了娘为什么要你去给庞师傅道歉了吗？既然什么都没有想明白，你就给我好好反省反省。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间再回屋去！&rdo;谨哥儿身子一僵，刚才还高仰的头垂了下来。他徐徐地转身，丧沮地望着徐令宜。徐令宜显得有些惊愕。成亲这么长时候，十一娘还是第一次这样反驳他的意思。他不禁眉头微蹙，朝四周睃了一眼。他这才发现刚才还在身边服侍的琥珀、竺香等人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人语。想必是看他们有了争执，都回避了吧！徐令宜思忖着，低声道：&ldo;有什么事，我们等会再说吧！你先让谨哥儿回屋去换身衣裳……&rdo;十一娘挑了挑眉。徐令宜，大概还没有明白自己的用意吧！有些事，本不应该当着孩子说。想到刚才谨哥儿的兴高采烈，十一娘觉得如果就是这样让谨哥儿走了，谨哥儿以后只会更加有恃无恐！两相权衡，她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徐令宜。&ldo;侯爷，您是不是觉得谨哥儿是堂堂的侯府少爷，因为不懂事犯了错，训也训了，罚也罚，用不着再去给一个教拳脚的师傅陪不是了吧？&rdo;通过五夫人的态度，再看他对谨哥儿的处置，十一娘觉得她已充分了解了徐令宜的想法。&ldo;可您有没有仔细想过，我为什么要坚持要谨哥儿去道歉？&rdo;徐令宜微愣。十一娘待人很宽和，这次的事，他也是这么想的。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误会不成？他神色一正。&ldo;一开始，我只是想告诉谨哥儿怎样对待自己的错误。可渐渐的，我发现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道歉不道歉的事了。&rdo;两世为人，这个社会等级的森严，没有谁比十一娘体会更深。她从来没有想过去挑战这个社会的制度，更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变得与众不同，被这个社会孤立。她把谨哥儿的所作所为告诉徐令宜，&ldo;……谨哥儿出生的时候，哥哥、姐姐们都大了，您正巧赋闲在家，娘也是含饴弄孙的年纪，他集众人的宠爱于一身长这么大，听到的都是好听的话，看到的都是顺心的事。可正因为如此，脾气越来越大了。您看看，他今年才六岁，连我这个做母亲的说了不顺耳的话他都不听，这要是年纪渐长，说话的是别人，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我罚他不准进屋，他就能乱风下雨地站在那里不为所动！&rdo;十一娘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话，她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ldo;侯爷，在家里，谨哥儿徐俯的少爷。可在外面，他却是永平侯的儿子。在家里，他做错了什么事，我们做父母的念着他是幼子，不用像长子那样支应门庭，不伤大雅的事，都可以原谅。做哥哥、弟弟的念着他是手足，也可以不计较。甚至因为做错事受了惩罚还会觉得特别的心疼。可要是在外面呢？别人凭什么要原谅他？凭什么要忍让他，又凭什么要心疼他？&rdo;说到这里，她轻轻地喊了一声&ldo;侯爷&rdo;，若有所指地道：&ldo;谨哥儿的性子太拧了。要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士之宾，莫非王臣。&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