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不敢要银子:&ldo;茶香姑娘快去快回,我在这里守着就是了。&rdo;脸上堆满了笑。&ldo;这是我们四少爷的心意。&rdo;茶香又把两块碎银子推了过去。那婆子这才喜滋滋地收了,殷勤地道:&ldo;四少爷只管放心地去,不会有人发现的。&rdo;茶香笑着低声道谢,和徐嗣谆出了后门。两边是枝叶茂盛的大树,风吹过,树枝婆娑乱舞,发出沙沙沙的声音,有点像蚕吞噬般桑叶的声音,让人想着就有点胆寒。徐嗣谆朝茶香身边靠了靠。茶香忙揽住了徐嗣谆的肩膀:&ldo;没事,是风!&rdo;声音有些颤抖。&ldo;我,我不怕!&rdo;徐嗣谆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道,眼睛却盯着不远处在风中摇曳的大红灯笼──那里就是娘亲住的地方了。到了那里,娘亲就会保佑我了。茶香点头,不由回快了步子。突然,有一道黑影从林子旁窜了出来。&ldo;啊!&rdo;两人搂在一起,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那黑影好像被他们吓了一跳似的,猛地转身。苍白的面孔,黑漆漆的眼眶,嘴里还垂着个长长红舌头。徐嗣谆双眼一翻,人软软地瘫在了地上。十一娘已经睡下,徐令宜还靠在c黄头看书。外面发出一阵声响。&ldo;怎么了?&rdo;她支肘住了起来。&ldo;你歇着,&rdo;徐令宜眉头微蹙,放下书,&ldo;我去看看!&rdo;十一娘复又躺下。徐令宜刚趿了鞋,琥珀撩帘而入。她脸色很难看,糙糙地行了个福礼,低声道:&ldo;刚才太夫人那边的葛巾姑娘过来,说四少爷受了惊吓,让侯爷快过去看看。&rdo;徐令宜闻言色变:&ldo;怎么会这样?&rdo;&ldo;出了什么事?&rdo;十一娘心里一阵发慌,坐起身来。徐令宜已弯腰扯了鞋,拽了一旁的道袍就披在了身上。&ldo;有娘在,你先歇着吧!我去看看就来。&rdo;他交待一句,大步流星出了内室。十一娘就喊了声&ldo;琥珀&rdo;。琥珀忙上前帮十一娘穿了鞋:&ldo;葛巾什么也没有说,我也没时间细问。&rdo;她说着,扶着十一娘站起来,服侍她穿了褙子。只要去了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十一娘和琥珀去了太夫人处。屋里屋外灯火通明,她们进门就看见太夫人屋里管值夜的婆子低垂着头,哆哆嗦嗦地跪在院子中间,平时服侍的几个丫鬟、婆子都战战兢兢地立在屋檐下。听到动静,有机灵的小丫鬟迎过来扶十一娘,也有的打了帘:&ldo;侯爷、太夫人,四夫人来了!&rdo;话音未落,玉版迎了出来。&ldo;四夫人,您怎么来了!&rdo;一面说,一面把她请了进去。&ldo;谆哥呢?&rdo;徐令宜脸色铁青地站在厅堂中央,徐嗣谆贴身的丫鬟茶香满脸泪痕地跪在徐令宜的脚边。听到十一娘的声音,茶香的身子动了动,最后却依旧保持着卑怯的姿态没有回头。徐令宜眉头紧锁:&ldo;你怎么也过来了!&rdo;又道,&ldo;正在娘屋里歇着。&rdo;十一娘顾不得什么,转身去了太夫人的内室。太夫人低头坐在临窗的大炕边正抹着眼泪,只有杜妈妈在屋里服侍着。&ldo;娘!&rdo;十一娘快步走了过去,看见了躲在炕上的徐嗣谆。他面如金纸,牙关紧咬,脸上还残留着受惊后的恐惧表情。&ldo;可请了大夫!&rdo;&ldo;你来了!&rdo;太夫人握住了十一娘的手,&ldo;白总管已经去请大夫了。&rdo;杜妈妈已端了锦杌过来。十一娘也不客气,坐了下来。&ldo;出了什么事?&rdo;&ldo;茶香说,谆哥突然要去祭拜他娘亲,她想着时间还早,那边又有汪妈妈等人照应着……&rdo;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ldo;待当值的婆子冲出去的时候,就看见谆哥和茶香都瘫在地上。&rdo;这分明是有人装鬼吓唬他们。十一娘脸色冷峻。时间、地点掐算得如此准确,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她心乱如麻地抬头朝太夫人望去。只见满脸悲伤的太夫人,眼底深入却闪烁着几份凛冽。&ldo;那谆哥……&rdo;十一娘很是担心。也不知道中药有没有行之可效的手段治疗这样的情况。太夫人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叮咛她:&ldo;你是双身子的人,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快回去歇了吧!这边有我和侯爷,不会有什么事的!&rdo;谆哥这样,她怎么睡得着。十一娘轻轻叹了口气:&ldo;我还是等大夫来了,看大夫怎么个说法再去歇息。&rdo;&ldo;你这孩子。&rdo;太夫人能理解她的心情,拍了拍她的手,&ldo;要不,就到我c黄上歇了!&rdo;十一娘正要婉拒,徐令宜面沉如水地走了进来。&ldo;怎样?&rdo;太夫人急急地站了起来,&ldo;可又问出些什么?&rdo;徐令宜看了十一娘一眼:&ldo;守值的婆子说,她看见那黑影进了正房。&rdo;十一娘骇然。徐家能称得上正房的,只有自己住的院子。&ldo;我已经让人去叫小五了,&rdo;徐令宜表情冷凝,&ldo;让他帮着彻查此事。&rdo;他望着太夫人,说出来的话却是吩咐十一娘,&ldo;你琥珀去给宋妈妈专个话,把正房进出的门全锁了,等小五过去。&rdo;他这是在回避自己吗?十一娘目光微闪。可立刻就跟自己解释:如果换成自己,只怕也会如此想!她挺直了脊背,轻声地吩咐琥珀:&ldo;你去给宋妈妈传话。让她把进出的门全锁了,吩咐院子里所有的人,不管是串门的还是在院子里玩耍的,全部待原地不动。谁要是敢乱走动,先领十大板再说。&rdo;徐令宜微讶地望着她。十一娘垂下了眼睑。心里有针刺般隐隐的细痛。琥珀黯然,应声而去。屋子里就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窒人的凝重。太夫人看了看面容平静却身姿如松的十一娘,又看了看欲言又止显得有些不自在的徐令宜,轻声道:&ldo;好了,好了,你们都先坐下来吧!&rdo;打破了屋子里的宁静,让气氛缓了缓。十一娘低声应&ldo;是&rdo;,重新落座,徐令宜想了想,坐在了十一娘身边的太师椅上。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徐嗣谆突然低低呓语:&ldo;娘亲,娘亲……&rdo;手在半空中乱舞。十一娘立刻奔了过去。太夫人已握了徐嗣谆的手,在他耳边焦急地低语:&ldo;谆哥儿,谆哥儿,我是祖母……&rdo;徐嗣谆好像陷入了梦魇中,太夫人的话不仅没能安慰他,他反而凄厉尖叫一声,挣扎着要摆脱太夫人握住他的手。太夫人忙将徐嗣谆抱在了怀里,用脸贴了他的脸,不停地安慰着他:&ldo;谆哥儿,别怕,别怕,有祖母在这里,谁也不敢乱来……&rdo;徐令宜也赶了过来,他站在十一娘的身后,目带焦虑地望着自己的这个儿子。徐嗣谆被箍在太夫人的怀里,双目紧闭,满头汗水,乌黑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小脸上,不时露出惊恐的表情喊着&ldo;娘亲&rdo;。十一娘泪盈于睫,喊了声&ldo;娘&rdo;,微微弯腰俯视着徐嗣谆:&ldo;要不要点炉安眠香?&rdo;太夫人嘴角微翕,正要说话,徐嗣谆突然一声厉叫,身子一挺,双腿乱踢──有一脚不偏不斜,正好踢在了十一娘的肚子上。&ldo;十一娘!&rdo;太夫人和徐令宜都大惊失色。十一娘本能地朝后一仰,脚踩在了徐令宜的脚背上。徐令宜动也没动一下,一手扶了十一娘,一手挡在她的腹问:&ldo;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rdo;又见十一娘脸色煞白,抿着嘴半晌没说话,他心兀兀乱跳,再也顾不得什么,打横抱了她。&ldo;十一娘,十一娘&rdo;他低声地喊着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惊慌,&ldo;你要不要紧?&rdo;一面问,一面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太夫人的c黄上,然后坐在c黄边轻轻地抚着她的额头,&ldo;有没有哪里不舒服?&rdo;太夫人见十一娘没有做声,徐令宜又露出少有的慌张,心急如焚,想过去看看,怀里又抱着徐嗣谆,一时间左也难,右也难,不禁老泪纵横,喝斥两个被吓傻了眼的丫鬟:&ldo;呆呆地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过去看看!&rdo;两个丫鬟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慌手慌脚地上前察看。徐令宜温暖的大手,带着怜爱的动作让十一娘的情绪渐渐镇定下来,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静静地感受了一片身体的状况,又动了动四脚,觉得没有什么异样,这才保守地道:&ldo;我感觉没什么,等会大夫来了让大夫帮我把把脉吧!&rdo;徐令宜听着整个人就松懈下来。他帮十一娘脱鞋:&ldo;那你闭上眼睛歇一会。&rdo;十一娘的嗅觉因怀孕变得十分敏感,太夫人被褥熏着浓浓郁的百合香,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又想着今天发生的事,觉得有双看不见的手躲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正轻轻地拔动着命运的琴弦,让人防不胜防……一时担心这百合香会不会对胎儿不利。但当着太夫人的面又好不说什么,只有轻声地对徐令宜道:&ldo;这百合香我闻着不舒服,你还是让我起来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