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宜一动,靠着他而眠的十一娘就醒了。&ldo;勤哥和俭哥回来了!&rdo;徐令宜抚了抚十一娘的额头,低声道,&ldo;我去看看,马上就回来。&rdo;十一娘起身:&ldo;孩子们远道而来,我怎么着也要见一见。&rdo;徐令宜表情犹豫。十一娘笑道:&ldo;就坐在东次间,让孩子们给我见个礼就成了!&rdo;徐令宜想了想,点了点头,待十一娘加了件小袄,把她抱到东次间大炕上坐了,这才去了厅堂。琥珀几个上前帮十一娘梳了头。徐嗣勤、徐嗣俭两兄弟进来给十一娘行礼。&ldo;可把你们给盼回来了!&rdo;十一娘笑着打量两兄弟,&ldo;两年不见,都变成大人了。&rdo;又望着徐嗣俭,&ldo;可惜你四弟和五弟都去了学堂,要不然,不知道有多高兴呢!&rdo;两兄弟见十一娘倚在炕上的大迎枕上,虽然面带笑容,却难掩倦怠,都暗暗有些吃惊。徐嗣俭更是想着当初十一娘打趣他时的神采奕奕,顾不得客气,急声道:&ldo;四婶,您这是怎么了?&rdo;十一娘不免有些尴尬,笑着说句&ldo;这些日子身体有些不适&rdo;,然后转移了话题,问起三爷和三夫人的事来。徐嗣勤怕徐嗣俭又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来,瞪了徐嗣俭一眼,示意他不要乱说话,和十一娘寒暄起来。十一娘不免嘘唏。徐嗣俭没什么变化,徐嗣勤却比从前精通世事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想到了徐嗣谕的变化。两人说了几句闲话,知道他们在山阳一切都好,太夫人那边又留了晚饭,十一娘就笑着端了茶。&ldo;待会谆哥、诫哥下了学,再去看你们。&rdo;兄弟俩也不好多留,起身告辞。徐嗣勤和徐嗣俭先在远香亭安顿好,然后去太夫人那里吃晚饭。除了十一娘,所有的人都到了。侄儿、兄弟见面,热闹了一番才散。徐嗣勤、徐嗣俭两兄弟去了徐嗣谕处,几个半大的小子让外院的厨房帮着整了几个菜,摸了一坛金华酒,关起门来叙起契阔来。徐嗣俭年纪轻,性子直,又是和胞兄、堂兄在一起,三下两下就被徐嗣勤和徐嗣谆给灌醉了。徐嗣勤叫了小禄子服侍他歇下,自己和徐嗣勤说起话来。&ldo;你也别瞒着我,怎么突然想到回燕京?&rdo;徐嗣谕在乐安和同窗们闹惯了,早就练出一套躲酒、进酒的手段来,远非徐嗣勤、徐嗣俭这样一直生活在父母眼皮子底下的人可比。徐嗣勤已有些酒意,闻言苦笑。&ldo;你也知道我娘,总想着百尺竿头,要进一步才行。结果把我爹的上峰给得罪了。我爹没有办法,只好把我们两兄弟送回燕京。&rdo;&ldo;得罪最上峰?&rdo;徐嗣谕有些惊讶,&ldo;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do;徐嗣勤叹一口气:&ldo;商州知府有个女儿,和俭哥儿一样的年纪。想和我们家结亲。结果我娘嫌人家门第太低,没同意,而是看中了陕西学政家的女儿……&rdo;说到这时,他语气一顿,&ldo;陕西学政却嫌我们兄弟没有功名……&rdo;徐嗣谕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沉吟道:&ldo;那也谈不上得罪啊!&rdo;徐嗣勤有些尴尬:&ldo;我娘当时是托得陕西指挥使夫人去说的媒。谁知道那陕西学政十分地孤傲,一口就回绝了,让指挥使的夫人有些下不了台。回来和我娘说。我娘也有些气忿,就把商州知府要和我们家结亲,我们没同意的事说给了指挥使夫人说。不知怎地,这事传来传去,就传成了商州知府想把女儿嫁到我们家来,不管是我还是俭哥都成……&rdo;徐嗣谕有些目瞪口呆:&ldo;这话说的,也太伤人了!&rdo;&ldo;可不是!&rdo;徐嗣勤无奈地道,&ldo;爹为人宽厚,看到有些人家实在是交不起公粮赋税,就睁只眼闭只眼的免了,所以这两年的公粮赋税都没有完成。那商州知府从来没说过什么。自从有了这样的传闻,爹连着两个月都被商州知府斥责。我来的时候,爹的考绩被评了个&lso;差&rso;。&rdo;徐嗣谕一时无语,只好帮徐嗣勤斟了杯酒。屋子里静悄悄的。徐嗣勤连饮两杯。突然道:&ldo;娴姐儿……她还好吗?&rdo;&ldo;我也不知道!&rdo;徐嗣谕眼神一黯,&ldo;你走后没多久,我也去了乐安……&rdo;说着,端起杯盅喝了一大口,低声道,&ldo;母亲应该知道吧?听说她和甘家的太夫人走得很近!&rdo;徐嗣勤没有做声,良久,深深地吸了口气,笑道:&ldo;对了,你母亲得了什么病?&rdo;转移了话题。&ldo;没得病!&rdo;徐嗣谕垂了眼睑,喃喃地道,&ldo;是有喜了。&rdo;&ldo;啊!&rdo;徐嗣勤有些意外,见徐嗣谕表情有些苦涩,笑着帮徐嗣谕斟了杯酒,&ldo;喂,你上次不是写信告诉我,你现在一心一意只想着怎样考取功名,四叔看在你刻苦用功的份上,也会给秦姨娘留两份体面,你就无所遗憾了。怎么?难道说的是讳心之话不成?&rdo;徐嗣谕听着就瞪了徐嗣勤一眼:&ldo;我和你,难道还说那讳心之话不成?&rdo;&ldo;那你有什么好在意的!&rdo;徐嗣勤笑道,&ldo;就算四婶婶生上十个八个的,与你何干?&rdo;&ldo;我本来就没有再意!&rdo;徐嗣谕辩道:&ldo;我什么时候说我在意了?&rdo;&ldo;既然如此,&rdo;徐嗣勤道,&ldo;那你急什么?&rdo;徐嗣谕哑言,嘴角翕翕,半晌才道:&ldo;是你总误会我……&rdo;徐令宜回到屋里,十一娘正就着甘太夫人送得腊蒜在喝小米粥。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去净房更衣出来,十一娘正夹了一块蒜瓣,满脸犹豫。&ldo;怎么了?&rdo;徐令宜坐到了十一娘对面的炕上。&ldo;觉得很好吃。&rdo;十一娘说着,把蒜瓣重新放回了小碟子里,&ldo;又怕吃多了不好。&rdo;徐令宜大笑:&ldo;要不,吃点苹果?&rdo;十一娘摇头:&ldo;算了,免得又不舒服。&rdo;琥珀服侍十一娘梳洗,回来的时候丫鬟已经铺了炕──这几天,他们都睡在东梢间临窗的大炕头。徐令宜就问起她余成的婚事来:&ldo;……成了吗?&rdo;&ldo;多半能成吧!&rdo;十一娘上了炕,心里却嘀咕着徐令宜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ldo;四姐很满意。&rdo;说着,她灵机一动,笑道,&ldo;难道三爷让您帮着勤哥儿和俭哥儿说门好亲事?&rdo;徐令宜帮她搭了被子:&ldo;不是托我。是托了娘!&rdo;还真让她猜对了。&ldo;娘恐怕也很为难吧!&rdo;十一娘脑子飞快地转着,&ldo;量媒量媒,一边是女方,一边是男方,总要差不多的人家才能做媒。我给成哥儿做媒,那也是因为四姐个性温和,为人厚道,甘太夫人的娘家侄女嫁过去了不会无故刁难。要是别人家,我可不敢管。&rdo;然后把当初三夫人和自己娘家嫂子置气,以至于娴姐儿匆匆订亲的事告诉了徐令宜,&ldo;……三嫂和自己娘家的嫂子都说不到一块去,更何况是别人?&rdo;徐令宜是看着太夫人拿着徐令宁的书信很是为难的样子,想到十一娘在给四娘做媒,想提醒她一句,没想到她比自己想像的要明白得多。&ldo;你啊!&rdo;他笑着脱鞋上了炕,&ldo;做什么都一套一套的。&rdo;十一娘抿了嘴笑。她怕徐令宜把徐嗣勤和徐嗣俭两兄弟的婚事托给她。万一媳妇进了门,三夫人摆起婆婆谱给新媳妇罪受,她怎么跟人家女方的家长交待啊!见徐令宜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忙躺了下去:&ldo;我们早点歇了吧!&rdo;徐令宜见她吃得好,又想睡,笑吹灯躺下,手却很自然地伸进了她的衣襟,落在了还很平坦的小腹上。十一娘挪了挪身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睡着了。到了三月初三那天,知道十一娘不舒服,大家都来瞧了瞧,就去了花厅那边用膳。用完膳,移到点春堂听书。周夫人却跑到十一娘这边。&ldo;你是不是有了身孕?&rdo;她火眼金金,一语道破。&ldo;太医说脉象还不十分明显。&rdo;十一娘笑道,&ldo;过几天气复诊后才知道。&rdo;&ldo;那帮子太医,&rdo;周夫人笑道,&ldo;就是怕担责任。这事我有经验,准错不了。&rdo;十一娘笑着让丫鬟给周夫人上茶。&ldo;这几天不好受吧!&rdo;周夫人坐在炕边和她说话,&ldo;过些日子就好了。正是春季,鸡蛋多,多吃些鸡蛋……&rdo;她传授了半天经验,然后问她:&ldo;侯爷那边你是怎么打算的?&rdo;十一娘不好意思说徐令宜这些日子都在内宅,模棱两可地道:&ldo;也没什么打算!&rdo;&ldo;那可不行!&rdo;周夫人低声道,&ldo;你得防着点,早点把通房的人选好了。&rdo;说着,指了指东小院,&ldo;千成别让人趁机而入。&rdo;十一娘笑笑没有做声。有些事她没有办法拒绝,却也不会主动。周夫人还以为她意领神会了。就长长地叹了口气:&ldo;我们家那位杨姨娘去了,我少不得要安慰安慰我们家老爷,帮他纳了房妾室。&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