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迟睡得昏昏沉沉,依稀觉得所呆的地方仿佛变了个样。非常吵,时而还微有颠簸。身体很沉,如同遭到捆绑,几欲翻身但动弹不得。他抽了下鼻子,想费劲地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却嗅到股奇怪的难以形容的味道,像是皮革和汽油混杂在一块,让小少爷隐隐又想吐。挣扎地睁开眼,从窗户投射进来的白光亮丽刺眼。沈星迟眯着眼睛望过去,一片繁荣的街景印入眼帘。他吓了一跳,腾得立起身,又被安全带拉回去。睡梦中捆绑的绳子,原来是安全带。顾钧在等红灯,察觉到身旁动静,说道:“醒了?”沈星迟叫道:“这是哪?”顾钧:“去医院的路上。”沈星迟声音拔高:“医院!”顾钧宽慰:“你在家吐了几天,没理由不去医院。放心,我们去江医生那儿,你认识的。”沈星迟头皮炸得阵阵发麻,这哪是认不认识医生的问题,反驳道:“我跟你说过,就是肠胃问题,老毛病,明天就好了!”顾钧:“你黑车匀速地向前行驶,沈星迟缩在副驾驶座紧张地瞟着周围景色。有时候顾钧固执起来特别可怕,如头倔强的牛,敲定的计划没人能改变,就算沈星迟软磨硬泡也不管用。譬如今天,他一路小动作不断,又是叹息又是皱眉,还在等红灯时扯对方衣袖可怜巴巴叫顾哥,顾钧都一概未理,对待沈星迟就像作祟的妖孽,半分情面不给。绿灯亮起,方向盘向左旋转,车子驶入段人少的路径。沈星迟透过车窗往外望,街边景色异常熟悉,等驶过这段路便快到达医院,青年内心警铃大作,余下时间不多,由不得再彷徨纠结。他瞥见这时四周无人,壮着胆子加大动作闹腾起来,嚷着不要去,抬脚踹车门,还来抢方向盘。顾钧吓了一跳,连忙控住朝旁开,猛踩刹车,车子停在路边。顾钧惊魂甫定,登时怒上心头,打算斥责胡闹的沈星迟,让他明白这是件多么危险的事。可往副驾驶看去,小少爷蜷成个大团子,俨然是做好挨批的准备。死猪不怕开水烫。顾钧手紧握成拳,手面绷得青筋直爆。默默无言半晌,男人将手松开,叹了口气,降下火气试图用温和的口吻再次劝解,未料沈星迟在他叹息后先讪讪地说了句:“对不起。”顾钧清楚他是在为刚才的事道歉,不想死揪,道:“你真不愿意去医院?”沈星迟小脑袋点了又点。顾钧:“你之前不是有提过要去医院。”沈星迟张张嘴,说不出话来。他感觉是吞了一大碗苦水,连舌根都苦得发涩。其实那时候去医院的真正原因,是认为孕吐实在太难以忍受,想做流产手术来着。然而事实上流产手术不可能做,他同样只是表面叫唤来缓解内心的憋屈罢了。沈星迟小声叨叨:“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行吧。”顾钧忽地拍了下方向盘。沈星迟以为他放弃,心里开花,甜着嗓音乘胜追击:“我现在一点也不难受了,顾哥,是真的,都能下车绕a市跑几圈。”顾钧呵笑:“你今天不乐意去,那就明天去,反正有的是机会。”沈星迟惊讶,偷瞄顾钧的脸色,见男人虽嘴角微挽,可笑意未达眼睛,俨然在坚持和生气。黑车内莫名地盘旋一股低气压,似山雨欲来。这算是顾钧擅长的手段。他知道沈星迟脾气犟,都做出抢方向盘这样的蠢事,就算去了医院也不会顺从听话,八成闹得更大,所以他今天不跟小少爷对着干。但他胜算极高,有时间精力强。不舒服的是沈星迟,等他哪天吐得头脑发胀四肢无力,顾钧再载着人去医院便是畅通无阻。甚至于更干脆,趁人熟睡后再抱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