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眼下的氛围太过宁静,宁静到他总是疲倦的身体想稍微停下来休息。沈星迟盯向顾钧,男人脸色苍白,衬着眼底乌青非常严重,看上去同样疲惫。沈星迟莫名产生些同病相怜的情绪。背上轻贴的手像极了顾钧无声的挽留,让他突然舍不得立刻摆脱开逃走。意志稍稍松懈,温暖便如藤蔓般紧缠不放。动弹不得,蛊惑人心。小少爷默默吞咽口唾沫,试探地伸过手,同样搂住他的腰,将自己整个塞进对方温暖的怀里,猛地闭上眼,任凭心跳狂躁如雷,假装自己从没有醒过来。这一觉罕见得睡得畅快淋漓,没有吵闹声,心绪很平和。沈星迟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悠悠地自然转醒。睁开眼,无数茫白的光线投射过来,微微晃着。沈星迟用手遮住,忽然反应过来,手往后摸了摸,发现身后就是病床的护栏。简言之,他从自己的位置睡到了顾钧的位置。沈星迟不免窘迫,探头探脑地去找顾钧。顾钧在离他稍远的窗户旁,拉了把椅子坐在那边看书。窗户半敞,外面横叉的树枝郁郁苍苍,微风轻轻吹动他的头发,男人融入其中,精致优雅的像幅画。顾先生是个即使在医院也能把生活过得如同度假的神奇人物。默默观看了会,沈星迟收回贪婪的眼神,心虚地摸了把鼻子。他这边刚要撤,顾钧那边倒发觉了。“你醒了?”顾钧合起书,“你再不醒我可能要来叫你。”沈星迟装作一副听不懂的表情。顾钧起身,边说边往他那走,打算直接拉他:“等下沈叔叔会来,假如你不想露馅,最好现在去洗手池洗漱一下。”果然,搬出沈叔叔的名号是最正确的决定。没等顾钧走到,沈星迟已噌得从床上弹起,“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随手抓了两把鸡窝头,“哎我鞋呢?”顾钧淡然地从旁边拿出双拖鞋:“先穿这双,你那双脏了,等会我让佣人买双新的给你带过来。”沈星迟不及细想,踩着拖鞋火急火燎地往病房内的洗手池冲。顾钧望着病床上乱成一团的被子,无奈地开始整理。他很早就醒了,被沈星迟挤醒的。难为留了那么多位置给他,小少爷脑袋不知道塞了什么,偏偏喜欢往他这边挤,拉出去两回都没用,还睡得特别死,弄也弄不醒。醒来的顾钧没了睡意,索性将整张床让给他,坐到窗旁玩玩手机看会书,顺带吹风醒下脑。将被子铺平,顾钧嘱咐道:“水池上面有新的牙刷。”完后不禁想,他一穿着病号服正经入院的病人,被迫挤得没地方睡,来照顾他的人却在病床上睡得四仰八叉,分外香甜,还需要他来叫。这是个什么鬼情况。而且怎么以前未发现沈星迟睡姿那么差。正想着,门被敲响。顾钧以为是沈叔叔来了,连忙上床,盖好被子,拿过书籍摊开,对着门温和道:“请进。”沈星迟起初还很急,马虎地接水抹脸,刷牙刷一半急中生智,反正他现在已经起来,倘若父亲要责问,恰好胡诌他是因为照料顾钧没日没夜太辛苦,忘记整理。沈星迟慢慢看向镜子,映照出的青年睡意未退发如鸡窝,哪里还有a市沈少的风范,便越发觉得刚才萌生的想法好,不由降下速度。边哼歌边沾水整理乱糟糟的头发,沈星迟自信满满地对着镜子来回看,感叹果然还是帅的。他如只骄傲的花孔雀般从洗手池那儿走过来,打算给“病秧子”顾钧亮眼一击时,突然听见谈话声。侧过头,在他清洗的这段不长的时间内,病房内有了新的拜访者。顾钧床边椅上端坐着一位女生,低着头羞涩微笑,而她身边还站了位稍年长的女性,应该是女生的母亲,在非常热情又努力地和顾钧讲话。沈星迟出来,恰巧听见她说:“顾钧呀,听说你生病住院,我们家姗姗着急死了,总想来看望你,又怕会打扰,昨天一整晚都没睡好。”而装模作样的顾钧笑道:“阿姨,您客气了。你们能来看我,是我的福气。”吴母一听,瞬间跟吃了蜜般,笑得合不拢嘴,拍着女孩的背鼓励,想让她多讲几句话。可能她真的是过于害羞,眼睛垂着看也不敢往上看,始终抿住嘴。吴母见自家孩子如此不争气,当着人面不敢斥责,只得继续扯着顾钧哈哈笑。背景墙沈星迟听了几句,白眼翻得快抽筋,心道顾钧这人真会装,大尾巴狼。正在心中肆意骂着顾钧时,那三人不知聊到什么,竟齐齐往他这边看。把小少爷吓得瞬间噤声,错愕地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