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他沈星迟随便换了套衣服,简单清理后,沉默地跟着沈父出门。公寓内被糟蹋得太乱,收拾起来大概要花许多时间,沈父不想耽搁,只好暂且放过他。趁换衣服时沈星迟快速检查了下脚底,万幸杯子碎片没扎进皮肤里,只割破了些皮。胡乱抹掉渗出来的血珠,套好袜子,出门穿鞋。虽然不是什么大伤,但每走一步都要碰触,细细密密的疼痛始终伴随,从家门口到电梯短短路程,沈星迟却觉得历经千辛万苦,嘴唇白得没半分血色。好不容易跄踉挪进沈父停在公寓底的车子,他松了口气。然而心情未轻松片刻,随着车轮转动,窗外景色更迭,小少爷再度陷入消沉。车子很快停靠在a市的中心医院大门前,沈星迟隔窗眺望,暗嘲顾家公子就是气派,还跑到大医院来。沈父先下车,沈星迟窝在里面,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直到沈父重重咳了声,才忙不迭从车内钻出来。沈父在前面走,沈星迟于后面缩头缩脑地跟着。医院过道炽白的灯光打得人无处遁形,他垂着头,像做贼般,极害怕跟人视线接触。脚步一顿一顿,心中不断打鼓。沈星迟习惯了逃逃藏藏一个人躲在公寓的日子,要他这么快面对宣泄对象,实在有些为难。随着靠近,心脏跳动越快,紧张的情绪掌控大脑,弄得手脚都不清楚该怎么动。等到达住院部,稍偏的一间病房,在病房前守着的人见是沈父,忙起身向他弯腰问好,尔后先礼貌地敲了敲病房门,再扭开。站在最后的沈星迟立刻看见坐在病床上的顾钧,他穿着蓝白条纹相间的病号服,半盖薄被,手里捧着一本书,正低头认真地看着。床旁的空气加湿器不断散着白雾,将他的脸遮掩得有些模糊。沈父走进去,沈星迟挪到门旁,受墙壁挡住,只能听见里面的说话声。听了几句,沈星迟便觉双腿发软,因为顾叔叔在里面。这种事闹得父母皆知是最不好的,独自在外的沈星迟顿时萌生了开溜的念头。忐忑间,视线不经意落在对面顾钧身上。不知从何时起,顾钧的注意已从书本转移到他身上,那双如枯井般深不见底的眼眸一眨不眨,正直勾勾地盯向他。沈星迟呼吸微滞,感觉像在面临某种危险生物动弹不得。意识遭到分散,便错过最佳逃脱机会。病房内传来沈父喊他的声音。沈星迟后怕地吞咽口唾沫,暗道倒霉,默默往里面挪。挪到离床还差几分,突然,脚弯遭外力猛得一踹,前面视线范围瞬间模糊。他本来就有伤,当即身形不稳,直往前栽。手疾眼快握住病床栏杆,才防止自己跪倒在顾钧面前。病房内一时寂静。沈父看了眼顾父,尴尬地挽了挽唇,又往青年的脚弯处踹了脚,同时重重咳了一下。沈星迟闷吭出声,沈父使的力气很大,握在栏杆上的手面青筋直爆。可即便不愿意,听见沈父警告的声音,还是沉默无言地收回手,任凭膝盖下落。他完全结实地跪到病床的后面,顾钧的跟前。面上顷刻燥热,羞愧难当,各种复杂的情绪郁结在胸口,大脑却空白成片。沈星迟垂着头,死死咬住下唇,手紧握成拳,背挺得笔直,如在艰难地受着某种刑罚。至从他跪在地上后,肃静的病房终于重新有了声响。“对不起啊,老顾。”沈父笑着拍了拍顾父的肩,“我们家星迟不懂事,害得你们家顾钧受伤。这不,我刚听到消息就赶忙带他来给你们道歉,真是对不住。”顾父的目光从沈父的脸转到旁边跪在地上的沈星迟,又缓缓绕回沈父身上,嘴角一挽,笑道:“老沈,你言重了。星迟从小就是个乖孩子,他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绝对是顾钧哪里有做得不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