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交谈的人吹得口水直飞,见沈星迟始终兴致缺缺,自讨没趣,久而久之,全散了。大厅内上了年纪或有些名望的人已经落座,似有若无地谈论最近的经济、资源及商机,彼此隐晦地交换情报。这其中包括沈父。沈母倒是对此不感兴趣,在大厅中寻到几个算眼熟的太太小姐,借着酒意谈论时尚和八卦。年轻人自觉不去打扰,成群,聊着赛车、十八线小女星、球鞋等各种乱七八糟的话题。沈星迟继续窝在角落,既无心思加入年轻人,要他跟女孩们攀谈更是不可能——即便曾经常做。目光有一下没一下划过仍处于中心的顾钧,理智作祟,克制地收回,尔后又慢腾腾且不甘心地继续挪过去,将男人从头到脚全看遍。被围在其中的顾钧淡漠高冷,言语简洁,深蓝色的领带及暗色调的衣装衬着他整个人更加的难以接近。但唯有沈星迟才清楚,对方身上的温度热得吓人,时常紧抿的一张嘴也能讲出令人脸红心跳的话。思绪浮想联翩,展现于脑海中的特别画面更增添了丝莫名其妙的暧昧。明明对方什么都没做,小少爷却被过往的亲密接触撩拨得不能自抑。手中微凉的葡萄酒在明晃晃灯光的照耀下如同咕咚咕咚起泡的热水,烫着指腹。他慌乱将滴口未沾的酒杯放回桌上,一个人逃离现场。外面庭院里站满人,其中还有顾绾和林先生,他们在与同新婚的小夫妻交流旅途中的趣事。里面外面皆不能躲,沈星迟只得往二楼去。好在之前露台的那几对人已经下去,宽广的露台空空如也。沈星迟往里走,过道上的灯光极难漫延过来,倒让月亮变得显目,摆在角落的植物皆沐浴在银白的月光之中,透着丝清冷。来到扶手旁,从这里能看清庭院中的全貌,与站立于其中的人。沈星迟觉得自己仿佛被与世隔绝,那样的相隔距离使他奇怪的放心。可惜安抚好心情没两秒,一句话再度把他浑身的紧张细胞全部调动起来。“你在这里啊?”心脏重新被冠上小马达,砰咚砰咚直跳,沈星迟不敢回看,手指忐忑地握住围栏。顾钧无声走到沈星迟身旁,站定,顺着他的视线将底部的风光一览无遗。时间一分一秒逃走,焦灼的情绪被拉扯成一副绷到极致的弦。沈星迟以为对方会开口,结果对方始终沉默,让他怂货般的又涌起欲逃的念头。沈星迟悄悄往旁侧挪了挪,顾钧赶忙跟上,沈星迟再次退让。相同的场景在酒吧中曾上演过,而造成的结果也与现今完全吻合,在顾钧的围追堵截下,沈星迟被逼到扶手的角落。退无可退,沈星迟扬头瞪了顾钧一眼,如困兽在做垂死挣扎。“你终于肯直接看我了?”顾钧平淡道,“从你来,我们还没有说过话。”沈星迟莫名发冲:“一定要说话?我们关系很好吗?”“大概是的。”顾钧道,“毕竟某人说我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沈星迟轻巧掉进坑里,多讲多错,干脆闭口不应。但是顾钧却不愿就这样放过他,男人扬头独自望了会远处夜景,自顾自地问道:“刚才在房间里,你和顾绾说了些什么?”沈星迟继续摆出“关你屁事”的表情。顾钧却像是习惯了沈星迟如此恶劣的态度:“是为了向你破坏她的婚礼而道歉吗?”沈星迟顿时如见了鬼,心想竟然猜中。态度跟着松动,含糊道:“嗯。”顾钧:“其实在海岛上妹妹跟我说过很多次,让我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对被禁足的你好一点。”“她说过?”沈星迟讶然,末了感叹道,“绾绾真的是太善良了。”顾钧表示赞同:“但已经过去的事再道歉也于事无补,毕竟发生的事实不能改变。所求得的言语不过是弥补自己的惭愧,为寻安慰。你接下来该做的,应该是以后,假如顾绾她家有什么意外,能尽全力去帮忙。”本来沈星迟还因轻易得到顾绾的谅解感到空茫与难过,顾钧充满理性的话顷刻为他指明了条道路,使沈星迟觉得自己较顾绾而言不是那么无用。这对兄妹真是神奇,小少爷心道,一个知性又温柔,一个表面看似疏离,却能放心地去依靠和听从,沈星迟的心被他们俩轮回抚慰,余留下来的皆是暖意。“只是。”顾钧话锋一转,笔直地注视他,黑色的眼睛里落满细碎的月光,“如果我妹妹真的出了什么事,最先伸出援手的也该是我。所以,你就安心接受原谅吧。既然对方都选择踏过这个坎,你又何必紧揪住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