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还有一群双手空空的同门男子在谈笑风生——妥妥的霸凌现象啊!
仔细打量,腰间配的乾坤囊翠绿底色,绣一大一小两枝迎春花,是凌南回春天的标识。
回春天啊,那不奇怪了。那是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宗门,精通药理,在凌南有一席之地。
按常理来说,他们甚至不愿派女修代表宗门出战,打心底瞧不起。这位姑娘应有些价值,才得了这个机会。队伍中也只有她一个女儿身。
燕栖先前有问:“阿兄,只与中原交好吗?凌南有没有需要注意的人物?”
燕梧笑笑道:“凌南不用阿栖操心了。最近漠北边境在与凌南打仗,你阿姐带兵围剿凌南五皇子,很快就会有捷报。”
是以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为好。
那姑娘着实可怜,炎炎夏日,光芒刺眼,蝉鸣聒噪,她走在队伍末尾,粉扑的小脸憋的通红,时不时小声抽泣一下,任劳任怨。
回春天走在她前面的男修看她抖抖嗦嗦,自己包裹都蹭上泥土了,怒骂道:“抬高点!没吃饭啊?女人就是没用,连个行李都拿不好!”
一深衫女郎怒气冲冲似乎想上前帮忙,她身旁的粉袍男子拉住她,耳语几句,深衫女郎攥着拳头气呼呼的扭头走了。
想也知道,就算帮了也是雪上加霜——积分制有宗门金榜,同宗门大抵会自己组队,排除异己,若是帮了,那姑娘只会被更加变本加厉的针对,严重些可能会被孤立踢出去,别的宗门为了大局着想并不会收留她。回春天的修士本就不善独战,一弱女子猎妖与虎口夺食没什么差别。
所以那粉袍男子是个明白人,这种事管的了一时管不了一世。如果不能保证在大比时一起罩着,那还不如不管,更何况比试凶险,有的人连自己都罩不住,多一个累赘想上榜更是难于登天。
回春天重男轻女的风气不扭转,这就不是在帮她,而是变着法的害她。是错误的正义。
应该没有傻子会管。燕栖仰躺在紫仪墨狼背上想。
结果还真有傻子管!
来者白衣广袖,外层披着嵩山学府的浅色青衣道袍,墨发银冠,腰间配剑,清玉环侧,一派仙风道骨,清逸出尘。
小模样生的挺俊儿。燕栖投以更多的目光。
他的声音是清冷的,和他冷清的气场相配,如清泉汩汩,流水淙淙。
他从后面单手接过那姑娘扛着的一大坨行李,道:“哪个是你的?”
那姑娘湿漉漉的鹿眸泪珠啪啪往下掉,对着他怔忡半晌,手指怯怯指着一堆中最小最破但最干净整洁的小包。
他拣出那绣芙蓉出水的行李递还与她,然后随手将沉甸甸的一大坨甩到回春天修士面前。
是的,随手一甩,大包小包天女散花落到众人跟前,没砸到人,却堵了路。
脾气爆的回春天男修当场骂起来:“你他妈干嘛啊?”
他毫不客气冷声回敬道:“自己拿。”
气氛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就要打起来,燕栖换成侧躺,笑着在旁边看戏。
哟呵,这是什么?英雄救美的老套戏路吗哈哈哈。
另一个男修也忍不了了:“关你屁事啊?你是那臭娘们的老相好啊,小白脸!”
青衣修士脸色更差了,回春天的男子还在持续输出:“怎么你还想打我啊?来啊,拔剑,你不拔我瞧不起你!”
青衣修士愠色过浓,右手放在剑柄上,却并未拔出,这张脸带怒都是好看的:“我不用性别来约束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是三岁幼童都知道的道理。至于交手,明日可与你们打个痛快,我也不需要你的瞧得起。”
末了他赠送一句老话:“狗眼看人低。”
算是凭一己之力成功与回春天交恶。
燕栖啧啧称奇,觉得这错误的正义散发着至情至性的光芒,比当空烈日还要闪上三分。
怎么不算一位奇男子呢?哈哈哈。
那青衣修士带走了那姑娘,看来是铁了心要管到底,一走,围观群众作鸟兽散。
燕栖仰头看看天,日暮西山向晚,是时候回去了,随即正了身子,一夹腿,紫仪墨狼便如脱弦之箭,嗖得穿梭于山林之中。
余光瞥见一黄柏树下方才那姑娘朝青衣修士跪下磕头,眼睑泪痕未干。修士微皱的柳眉满是踌躇,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局促的样子看得燕栖心头一阵好笑。
又回到上清宫,燕栖下狼进入这传统建筑旁一古色古香的楼阁。檀木制的牌匾上苍劲有力的大字赫然写着——蜀黍客栈。
客栈很大,足以容纳远道而来的所有客人,一楼喝茶唠嗑的人居多,热热闹闹的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