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都能猜到易兰玱的反应,必然是要笑得比他还高兴的,哪怕这成绩在别人看来实在微不足道,易兰玱也照样会觉得自家弟弟天下第一。
“洛眠,我好开心!”时祁忍不住对洛眠说。
他的脸颊都泛起了薄红,清透的蓝眼睛水岑岑的,如一颗流光闪烁的玻璃球,明媚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洛眠也被感染,真心实意地为他高兴。
“对了,那些零食都是别人塞给你的,我来的时候就已经快塞满了。”
洛眠忽然瞥到桌上的饼干,于是赶紧告诉了时祁。
时祁这会儿也平复不少,闻言眨巴眨巴大眼睛,再次环视了一圈周围,这次却发现了几个偷摸往他这看的视线。
那些人和他对上视线,又赶紧低下头,时祁挑了挑眉,再次压低声音问洛眠:“……这又是哪一出?”
洛眠刚摇头说不知道,就听见后方传来椅子拉动的“嘎吱”一声,将安静的空气划开一道口子。
二人回头一看,居然是塞缪尔。
灰发少年低着头,满脸纠结,最后也不知下定了什么决心,居然直直朝时祁走了过来,手里还拖着一把椅子,在时祁面前坐下了。
时祁头上冒出大大的问号,洛眠也警惕地盯着塞缪尔,他还记得之前那些针对时祁的人和他走得很近呢。
塞缪尔闷头走过来,也不说话,时祁感觉周围的视线又聚集起来了,似乎把什么奇怪的东西托付给了塞缪尔,压得他都抬不起头了。
“那个……有什么事吗?”时祁率先开口问道。
塞缪尔深吸一口气,嗫嚅着说:“我……我代整个二级a班,对你说声抱歉。”
“?”
道什么歉?为什么又是你来道歉?
时祁正要询问,塞缪尔就继续说道:“昨天测试结束以后,咳,你不是被人说是假考了嘛,我们、我们这么多人,居然都没有一个为你出头的,不太好……”
塞缪尔越说越小声,时祁也越听越莫名,于是他直接了当地说:“我其实没有很在意你说的那些,你们的立场说到底和我没什么关系,而且如果你说的是整个班,那为什么要让你一个人来道歉?”
时祁往旁边看了几眼,又发现了几个诺诺的视线。
塞缪尔低着头,自暴自弃地说:“……因为我确实怀疑你了,我有一瞬间,觉得你真有可能只是走了个过场,因为我实在不知道你会怎么通过那场测试。”
他抬起头来,逼着自己直视时祁:“你的测试录像很帅,我为我怀疑你感到羞耻,是我主动代表其他人来对你道歉的。”
时祁余光看到很多人都转过身来偷看他,仿佛都在等他接受这个道歉,然后他们就会恢复到之前的友好状态。
时祁来的这一个月,虽然连人都认不清几个,也惹了不少人看不顺眼,但表面上还是和大家打成了一片,他们都或真或假地对他过释放善意,又在昨天那场闹剧里全数收回。
其实仔细回想一下,昨天那些起哄的人里,并没有和他几个同班的人,时祁一时间也没想到要生气,他说的不在意是真的不在意。
可是他们昨天的冷漠也是实打实的,没有人为时祁说一句话,都只是在一边冷眼看好戏。
所以,即便时祁再不在意,对他们这种睡一觉起来就大变脸的行为还是感到有些可笑。
洛眠从后面拉了下时祁的衣袖,冲他微微摇头,眼睛里是数不清的担忧和抗拒。
在洛眠看来,时祁根本不懂人情世故,但他却看得清清楚楚,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那些想要讨好时祁的人,对他释放所谓的善意的人,都只是奔着时祁可能会带给他们的好处罢了。
时祁的家族是比一等公民还要高等的“新贵族”,只要他进了白塔,就一定会平步青云,和他搞好了关系,日后只要时祁念及一点旧情,这些人就尽可以借此攀附上去。
洛眠深知时祁是货真价实的少爷,娇生惯养、不谐世事,初来乍到的时候连积分是什么都不知道,单纯得有些过于好骗。
洛眠觉得或许本质上自己与其他人并无区别,但他忽而升起一股抗拒又矛盾的心理,既不想打破时祁的单纯,又希望时祁永远不会被人利用。
他低下头,等待时祁宽容的声音落下。
他知道的,时祁是个心软的好人,也根本没有记恨过这群冷眼旁观的人。
但是他错了,时祁清凌凌的声音响起,他说:“我不会原谅你们任何一个人的。”
洛眠讶异地抬起头,对上时祁好似安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