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大人晨安。”正站在墙角的弟子们缺乏休息,脸皮耷拉下来,嘴角依然生硬地上扬。
柳如叙随便应了,顾晟没等到他的回应。
走到寂静中,少教主才脸色一变,突然说:“你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顾晟十分纳闷。
柳如叙瞟着他,寒意胜死:“这不是你的计谋吗?确实有人死了,不,不止一个人死了。”
“不止一个人?”顾晟没有会到意。
柳如叙很直白地嘲讽:“我很难被人逗笑,但我承认看见你那些说辞,我笑了。顾晟,你真是天真无邪,以为单宴宏不会明白你的用意?他从始至终都很清楚两功法修炼的弊病,甚至不需要我发言,自然有人急着按照你的既定路线走。”
在倚道门时,掌门殷段曾经和他说过,我派两本独门秘籍要求至纯之体,才会限制弟子修行外派功法。
不仅于此,现流传于世的很多功法都有经脉运行的冲突,玄渊教功法最为繁杂,自然对此更谨慎,顾晟所疏漏了。
“别人总会恨你,纵使那不是你的目的,但现在是了。”柳如叙声音立在雪上,任狂风也无法撼动。
少教主就是这样的个性,他和玄渊教其余人不同,以如此平静淡然的态度,戳破了顾晟对自己能活下来最后一线希望。
彻底的绝望顺着每一处血管蔓延,他和地上的这些血产生了虚无的连接,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他太狂妄,轻视了所有人。在自以为是的情绪里,借了别人一把砍头的刀,那把刀迟早会砍向他。
事到如今竟妄想成为真正的执棋者,才发觉连桌子都上不去,仅是局中可弃之子,都见不到执棋之人,被引诱成了杀人者。
可见他尚未剥去天之骄子的光环,没来得及褪去旧日的影响,来不及等待蜕变,被新的环境无情地改变了。
这里的每个人恪守规则,柳如叙走在前方,一步没停,咳嗽声抑制不住地起伏。
缓过神后顾晟才追了上去,伸手想为他缓解气息:“那次的伤势,是还没好么……”
“一点新伤罢了。”柳如叙有说不出的憔悴,他打掉了少年示好的手,“被别人看到能大做文章,莫要管我。”
位置和腹部不同,是手臂,甩了一丝血,无助地在寒风中漂流,还未落地就凝结成冰,融不进红雪。
这是新伤,顾晟不敢问他。
走向渐渐偏离了曾经的来路,三个孩子被带到偏殿,等候不认识的人发落。临近教主正殿的侍卫弟子比内牢等阶更高,他们拥有金黄的臂绣,不是驱邪,是象征。
在门口,柳如叙唤住他:“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两个人背对着后来的弟子,雪又来了,堆砌在他面具的缝隙里。
“什么?”顾晟下意识问道。
“去了内牢里,学的是杀人么。”柳如叙一眼都没看他。
顾晟停在原地,像有什么东西狠狠扎入心脏。平坦的石板,似有千沟万壑,云外山,天地色,和柳如叙的距离,比远方的山更陡峭。
他有些提不起脚,雪太不应景地拍在脸上,冷到极致就是烫。
柳如叙偏头,永远在最不该笑的情况笑出声,毫不在意少年的情绪:“罢了,已学会了在这里的生存之道,我该替你高兴才是。”
他走了,甩完这句话就走了。
徒留顾晟独自沉默,前方黑色的背影像胡乱飘扬的旗帜。
偏殿内烧着暖身子的火,顾晟感受不到温暖。
他远离了人群,坐在屋里的最角落,下意识想抱着自己的剑,碰到了自己的双肩,都失魂落魄了一下午。
阿羊对被关在偏殿里这件事丝毫没有惧怕,且信誓旦旦告诉他:“如果要死早就死了,不可能费劲把我们带到这里。”
阿羊是三个人之中最吵闹的,甚至像被人换了魂,丧失了成熟气质,变得焦躁冲动,在狭小偏殿的堂内不停撞击着,爬上爬下,一刻也没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