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闵礼摆手,“没事,绍伦醉了也不折腾人。不早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四小姐今天受惊了,阿良你去厨房给她要一碗牛乳,喝了再睡。”
阿良答应着,搀着方颖琳的胳膊往楼下走,方颖琳有些郁郁寡欢,“大哥都是为了我,才喝成这个样子。”
虽说那两个卫兵不住道歉,但她受了惊吓,不愿再下舞池,阿良陪她在包厢听曲吃小食,想尽了办法也不能令她展眉。
阿良一个劲的宽她心,“四小姐千万别自责,大少爷最爱喝酒了,在东瀛跟三岛少爷一块,时不时就喝醉了,你别太担心……”
他偷眼觑着她紧蹙的眉头,愤慨夹杂着沮丧弥漫上心头,“都怪阿良无用,打不过那俩兵痞……”
“怎么能怪你,”方颖琳听他自责,忙抬眼安抚,“我是在想,今儿是碰上我们,有大哥护着,要是碰上别人呢?可不就让他们欺负去了?迟早一天要没有这些人才好呢。”
“嗯!等回了月城,阿良要跟着教头好好习武,再有这种坏蛋我要把他们通通打趴下!”阿良看着她明亮的双眼,攥起了拳头。
“绍伦,绍伦……”袁闵礼轻拍着方绍伦的面庞。
那壶花雕他只喝了两小杯,之后到郭冠邦的包厢又着意控制,只有三分醉意,但假作不甚清醒的样子,倒在方绍伦肩头,“绍伦……你再不答话,我可脱你衣服了啊……”
方绍伦当然不会回答他,他两颊酡红,眉梢眼角都泛着红晕,鼻息之间是浓浓的酒香,已醉得实实的了。
袁闵礼于是撑起身体,帮他脱下西服,又一粒粒解开衬衫的扣子,在那白皙的流光里凝望了半晌,才拉过被子给他盖上。
真丝缎面的被褥间仰卧着一张芙蓉玉面,肌肤绸缎般光滑,即使沉醉眉目之间亦一片清明,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袁闵礼呆怔般凝视着,绍伦啊,你仍如明月照耀松间,又如清泉在山石间流动,而我,却已踏入这污泥地里……
他垂下头,良久不语,拳头却渐渐的捏紧了。
总角相交,他很清楚方绍伦的酒量,这样的机会,将明月揽入怀中,将污足伸入清泉的机会,千载难逢。
他抬起一双猩红的眼睛,忍不住伸出了两根手指,反复描摹着那熟悉的眉眼,缓缓顺着高挺的鼻梁,游弋至唇角,不断的摩挲犹疑,终于沿着那微启的唇线,钻进了温暖潮湿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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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冬夜的街头蜷缩着不少流浪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租界里的小公馆却是温暖馨香,电灯照得各处通明透亮。
白慧玲裹着长睡袍走下楼梯,叫张妈做醒酒汤,“多搁些甘草和陈皮,三爷今天喝了不少酒。”
庭院里传来低低呼喝声,十来个着北军服制的侍从还在做俯卧撑,她打着哈欠走过去喊停,“三公子让你们下次招子放亮点,再丢他脸面,绝不轻饶。”
她一身丝绒睡袍在昏黄的光线里泛起绮丽的流光,几个侍从官都吞着口水,有个壮起胆子,“是是,多谢白小姐替我们求情。”换来美人掩嘴一笑。
白慧玲亲自端了醒酒汤回到房间,一勺勺喂给歪在枕上的人。
郭冠邦醒了点神,推开碗盏,“没想到方家这小白脸还挺能喝!”
又咂了咂嘴,“长得也挺好,袁二公子就极不错了,这方大公子还要胜上三分,西南倒是出美男子。”
郭冠邦眼前晃动着那张玉雕粉面,以及酒醉后薰红的一段白腻脖颈。
郭三爷不止爱捧舞小姐,也爱捧戏子优伶、书寓先生。
白慧玲恍若不曾听出他语气里的那点狎昵,点头道,“那是自然,方绍伦跟袁闵礼是耀华的风云人物,当时我们女校给他们写情书的女学生可是不少。”
“哦?包不包括白小姐呀?”他轻佻的抬起她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