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孩子们由监护人带着陆续抵达,他们被家长打理得衣着整齐,面上却一片空洞,这些都是自闭症儿童。
几个实习的学生依照督导的吩咐,着手举办小组活动。大多数孩子的反应冷淡,对热情洋溢的工作者的话语充耳不闻,很多事情需反复强调方能进行下去。
圆眼镜渐渐失去了耐心,发完水彩笔不禁对一个孩子抬高了音量:“不要把笔盖放进鼻孔里,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孩子似是觉不出他压抑的怒火,待圆眼镜把他左边鼻孔里的笔盖掏出来时,把另一只笔盖塞进了右边的鼻孔。
他们一来一回已经重复了好几次,圆眼镜简直拿他没辙:“你也不是听不清我在说什么,都跟你说了不要把它塞进鼻子里。”
一旁的季不寄倏忽插嘴道:“把笔盖放桌子上,所有的。”
他重复了一遍,那小孩听完他的话,当即将笔盖老老实实地放回桌面。圆眼镜大吃一惊:“不是,他怎么就只听你的话?你和他连上脑电波了?”
季不寄面无表情,但眼底依稀闪过一丝无奈:“你不能用反问句和否定句跟他们交流,刚刚那句话对他来说,可能捕捉到的指令仅有‘塞进鼻子’这一碎片信号。”
圆眼镜一怔,全然未考虑到这一层。
忽然之间,一个小孩碰倒了桌上的牛奶,洒了季不寄满身。
身旁的医务社工发现他的衣服已经湿得不能要了,忙道:“你没事吧?那边更衣室还有新的制服,你快去换一身。”
湿漉漉的奶渍浸在衣服上着实不好受,季不寄应了声,起身去更衣间。
这里的更衣间并不大,室内的一角设置了储物柜,里边有一些备用的工作服、鞋套和一次性手套等物品。
季不寄蹲下身,打开矮柜的门,找出一套崭新的白色工作服。刚一站起来,蓦然觉出异样。
他是出现幻觉了么?
储物柜的旁边有一面全身镜,季不寄的余光瞥到了镜像里,居然有第二个人的身影。
容貌昳丽的青年慵懒地倚靠在墙边,手指玩弄着颈边的碎发,近乎戏谑地打量着他。
季不寄想,自己兴许该去看心理医生了。
他面无表情地无视掉角落里的异常,双手交叉,脱掉洇湿一片的上衣。
暴露在空气中的身形修长,肌肤冷白,此刻被浸透的奶渍染得湿润,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泽。
角落的视线并未因他的无视而降低存在感,那道目光犹如实质,一寸寸攀上他的肌理,令季不寄感到有些不自在。
他压制住怪异的感觉,快速擦干胸前的牛奶,液体顺着小腹滑进了身下,他套上工作制服的上半身,去脱底下的裤子。
这段时间,时恩赐总是出现在他的梦中,如今连现实生活里都不肯放过自己。
季不寄低着头,解下裤子,胡乱往身上套,耳畔传来一道轻快的声音。
“季不寄,你好像没擦干净,要不要我帮你?”
他的呼吸一滞,仿若被攫住了般,系上裤子的纽扣,缓缓呼出一口气,望向角落里作妖的金发青年。
过去分离的四年,他从未产生过幻觉。
直到这个该死的混蛋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