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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第2页）

事实胜于雄辩。埃弗里看着在地上蠕动的透明人形，脸上盛怒的表情变了几变，终于后知后觉地露出了一点茫然。这时那两段小腿却突然缩回了隐身衣下，几乎消失了踪迹，只有两个大大的黑墨脚印仍然让他无所遁形。穆尔塞伯站了起来，阴狠冷酷地开了口，“你说完了吗？……婊子养的，你以为我像埃弗里这种废物一样好吓？”

“我不露面，只是因为没有必要……既然你们两个非要自找麻烦，就和这个泥巴种一起埋在这里吧！——钻心剜骨！！”

阴绿色的冷光飞射而出，西里斯和艾德蒙同时扑向两侧躲过。但防护罩彻底被击碎了，艾德蒙弯腰拽住了麦克唐纳的手臂，打算把她拖到树后，抬头却见西里斯的灰眸微微眯起，魔杖径直前伸，那绝对不是一个准备防御的姿势——

他疯了吗！？艾德蒙心头剧震，想也没想就把那个念到一半的铁甲咒丢了过去，自己跨前一步挡住了麦克唐纳……只听西里斯吐字清晰地说道，“魂魄出窍！”

包括艾德蒙在内，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一瞬间。——他是什么时候学的夺魂咒？难道只是因为刚才看着帕金森做了一遍？

只是因为他看过一遍。

人是会因为惊讶而产生迟疑的，但是魔咒不会。夺魂咒顷刻击中了穆尔塞伯，不到一秒的时间，他就化成了西里斯手中一个听话的提线木偶，猛地把魔杖一丢，迎着满心纠结的埃弗里扑了上去。没人能看见透明的他，但他庞大的身体此时就是一面最好的防护盾，把所有斯莱特林们的咒语通通拦下……待他们回过神来之后，穆尔塞伯已经被击昏了过去，像座倒塌的大山一样发出“砰”的震响。一道白光闪过，艾德蒙不知道又对穆尔塞伯念了什么咒语，埃弗里内心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去保护他。剩下的小斯莱特林们也没等到反击的机会，西里斯一个群体的“无声无息”，相当于把这帮没学过无声咒的小孩统统缴了械……

虽然只能“集体缴械”两秒钟，但艾德蒙已经抓紧时机重新叫出了防护罩。只不过敌人实在太多了，瞬间又是几道红光打在罩子上。魔罩很给面子地没有当场破裂，但高尔立即借着咒语的掩护挥拳冲上前来。西里斯反手送了他一套绊腿咒加石化咒，剩下的敌人又如潮水般涌来……

罩子第三次碎了。艾德蒙和西里斯同时飞沙走石，把聚集的敌人再次打飞。两人的视野暂时清理干净，却发现早已失去了魔杖的帕金森竟躲在了角落里，没有被波及，这会儿不知道从哪摸到了一根替代品，杖尖直指西里斯——

时间似乎变慢了一秒，艾德蒙看见了大颗血滴在他眼前飞溅出去。西里斯闷哼了一声，硬是扛着没动——统统加护作为一个可以同时保护多人的强大防御咒语，唯一的缺点就是延迟时间太长了，此时还没彻底成型……一滴红色落在了艾德蒙的睫毛上，他眨了眨眼睛，瞄准了帕金森的右手——但他并没有念缴械咒的打算，缴械咒不能一劳永逸……

“粉身碎骨。”他听见自己冷漠地说。

“……飞沙走石！！”几乎是同时，一个火急火燎的男声吼道。接着是两道凌乱的脚步声和沉重的气喘。又是一个女声在惊叫，“天啊，玛丽——盔甲护身！”

援兵到了。虽然不是莱姆斯和梅多斯他们，虽然其中的一位一出场就把帕金森高高地抛飞了出去，让他的粉碎咒落在了空地上，只炸碎了八块石砖。——艾德蒙看着詹姆那头十分有活力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挂满了彩带的）乱发，心中同时涌起了放松和无奈的感觉。目前的形势是四拖一对六，己方占优。西里斯应该也是这么想的，一边大声嘲笑詹姆“你太慢了！”，一边手中攻势一转，开始挨个用缴械咒“点名”……

“麦克唐纳没受什么伤，需要我帮你保护她吗？”艾德蒙语速飞快地对莉莉说，把麦克唐纳交付到她的臂弯里。没等莉莉回答，詹姆就说“用不着你”，然后一个金光闪闪的防护罩在他手中升起，像一轮小太阳一样，坚定地把两个女孩笼罩其中……

变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谁也没发现穆尔塞伯已经醒了——埃弗里身上不知道带了什么好药，居然能把一个身中四五道咒语的倒霉蛋救醒——总之，他拿了埃弗里的魔杖，然后五道庞大的蛇形黑气从杖尖电射而出，像是有生命一样自动扑向了五个敌人。西里斯和艾德蒙都下意识地念了个铁甲咒抵挡，只有詹姆，他身边一下子集中了三条黑蛇，正念着的统统加护咒不能脱手，麦克唐纳还在昏迷中，莉莉则用着复苏咒试图唤醒她——

三条蛇一起撞进了詹姆的胸膛里。西里斯的眼睛惊恐地睁大了，詹姆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防护罩随着他的右手一起剧烈颤抖起来，就像一个岌岌可危的透明气泡……

但是这个脆弱的气泡还是撑住了，把安全和危险、莉莉和詹姆分隔在了两边。詹姆用最后的力气朝莉莉笑了笑，大概还有点炫耀的意味，像是在告诉莉莉“你看，我不会食言”……然后他无力地摔了下去，面色灰败。

“……！”西里斯一时间失去了声音。五颜六色的咒语仍然在他身边飞射着，但他不在乎了，他不管不顾地扑向了詹姆，跪到了地上，发着抖拍打着他的面庞。艾德蒙的耳中全是他恐惧的喘息声，半晌才听见他在小声地哀求，“拜托……别……”

“昏昏倒地！”艾德蒙和莉莉的魔咒同时击中了埃弗里。但穆尔塞伯已经不见了，趁他们望向詹姆的时候溜走了……莉莉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脸上还挂着两行清泪，一双碧眸却亮得惊人，她如同一头怒火中烧的母狮，将靠近的敌人一一击倒。直到这时，原定的援兵们——莱姆斯、彼得和梅多斯，才带着麦金农、一些格兰芬多学生，以及斯拉格霍恩出现在了巷口……

要是詹姆没有受伤，艾德蒙会说他此时最不想见到的教授就是斯拉格霍恩——一定会袒护这帮斯莱特林们的斯拉格霍恩。但现在他只想说太好了，幸亏是斯拉格霍恩……在解咒方面仅仅比邓布利多差上一点的斯拉格霍恩。——可是问题是，“太好了”很多时候都意味着“太巧了”，为什么偏偏是斯拉格霍恩？

现在非常不适合刨根问底，于是艾德蒙暂且把怀疑压在了心底。而莉莉根本没允许斯拉格霍恩颤抖着声音、演完一整出作为不知情者的震惊、担忧、愤怒、指责，就毫不客气地把他一把推到了詹姆面前，“教授，你快看看他——”

如果詹姆的模样把斯拉格霍恩、莱姆斯和彼得都吓了一跳，那么一半是因为他双目紧闭、胸口染上了一层岩石般的灰白色；另一半则是因为他脸上身上一块块的血迹——那其实是西里斯之前被帕金森伤到而流的血，随着西里斯不断地给詹姆念中止咒、复苏咒、解毒咒而弄了他一身。正是因此，当斯拉格霍恩发现詹姆中的是个不致命的诅咒之后简直如释重负，一边给他灌曼德拉草汁，一边安抚着学生们说，“不要紧，不要紧……这种咒语的原理我原来在黑魔法生物身上见过，及时解咒就不会有事的——他只是被石化了一部分，这是个黑魔法版的石化咒……”

“什么叫‘不要紧’、‘只是一部分’？”西里斯匪夷所思地喊了起来，“他中咒的地方在心脏附近！据我所知，那种会石化人的黑魔法生物——蛇怪，只要一瞬间就能让人的心脏变成石头，然后死去！你对巫师使出的、但是原理类似于蛇怪的石化咒了解多少？为什么不通知圣芒戈医院！？”

斯拉格霍恩用袖子抹了抹额上的汗珠，脸色明显有点发绿，“你真的觉得有这个必要吗，布莱克同学？你听，他的心脏还在跳啊，活蹦乱跳的，一点问题都没有——我怎么会看着学生出事呢，那我要担责任的——”

是的，如果詹姆死在了他手里，他要担责任；但如果“斯莱特林学生拉帮结派地使用黑魔法攻击同学”的事传扬了出去，他也一样要担责任——所以他可不愿意叫圣芒戈的治疗师过来。艾德蒙冷眼旁观着，想道。其实他相信斯拉格霍恩不会把詹姆的生命看作儿戏，这时得罪他也没什么必要，但是……

西里斯看上去真的非常非常担心。艾德蒙叹了口气，压下了心底不合时宜的醋意，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劳驾，有没有会幻影移形的成年巫师？”他朝着逐渐跑来围观的霍格莫德村民们喊道，从施了延展咒的皮夹中拽出了一大袋沉甸甸的金加隆，“我同学遭到了黑魔法咒语的严重伤害，麻烦谁帮忙去圣芒戈找个治疗师——”

当金加隆被拿走的时候，斯拉格霍恩转过了脸，用一种陌生的目光深深地打量了艾德蒙一遍。艾德蒙并不畏惧，但也没有和他对视，转而温和地对西里斯说道，“好了，别太担心……你的手臂还在流血，我帮你处理一下吧？”

“我不要紧，”西里斯不太耐烦地说，“你，哦，教授，你能再好好检查一次吗？詹姆之前也……”

“西里斯。”艾德蒙又叫了他一次，这次的语气几乎是不容置疑的。他直接伸出了手，用力抓住了西里斯的手腕。包里本来用作研究的白鲜香精派上了用场，艾德蒙毫不吝啬地倒了大半瓶出来，终于看到西里斯手臂上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开始了愈合。他这才礼貌地点了下头，起身离开，“可以了，你们聊吧。”

——真行，一看见詹姆受伤，连自己身上疼都不知道了。艾德蒙心说，最后看了一眼被西里斯、莉莉、莱姆斯、彼得团团围住的詹姆，多少有点啼笑皆非，然后挨个走到躺在地上呻吟的斯莱特林们面前，挥动魔杖把他们绑了起来。

“你等着吧，”轮到埃弗里的时候，这个俘虏突然睁开了眼睛，脸上呈现出一种极度怨毒的神情——看来他不仅不感谢艾德蒙揭穿了穆尔塞伯利用他的真相，反而因为这些实话击碎了他的美梦，而彻底恨上了艾德蒙——他低声说道，“你等着吧。你猜斯拉格霍恩会怎么处置我们？——我保证我们什么事都不会有，而你呢？在霍格沃兹的时间还长，我早晚要让你知道，这不是你这种麻瓜和哑炮的混血配来的地方——”

艾德蒙微微愣了一下，忽然笑了。

也许是因为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里带着融融暖意，有点还在九月的感觉——他难得想起了以前的事情。那时他还是一个四英尺高的小孩，第一天去预备小学念书，就听见同桌好奇地问他，“我听说你爸是个流浪汉，把你妈骗走才有了你，对吧？那你怎么好意思来这里念书呢？”

“……有时候我觉得，我这条命可能是偷来的。怎么无论走到哪都有人说我不配？”艾德蒙无奈地吐槽说，因为有点累了，他不太讲究地坐在了地上，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不配就不配吧——你要不要跟我打个赌，埃弗里先生？就赌你在霍格沃兹里既没有多少时间了，也没法把我怎么样。”

他甚至都没看埃弗里，目光柔和地穿过人群，落在了西里斯脸上，“我说过，你会知道成为弃子是什么感觉的。而我想做成的事情……几乎就没有失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