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中年摊主在说完那句话之后,便继续埋头整理自己的摊位,未曾抬头注意到王朗的异样神情。否则,他或许会误以为王朗有着什么特殊的癖好。王朗焦急地思索着,眼见摊主即将收拾完毕,他也顾不得许多,压低声音说道:“大哥,下个月我家有位长辈要过寿,他老人家对画作情有独钟。我刚才见您手中的那幅画颇为不俗,因此便想……”王朗的话尚未说完,便被中年男子摆手打断。男子笑容满面地说道:“兄弟,此处不便详谈。若你真有意购买,我们不妨换个地方再聊。你看,那边似乎有人来了,我得赶紧离开。”王朗顺着摊主所指的方向望去,借着微弱的天光,他隐约看到远处有一群人正朝这边走来。虽然这个时代并无城管,但公安的力量却更为强大。别忘了,在这个年代的华夏可不禁枪,民警甚至可以配枪巡逻,与后世那种非重大任务不得配枪的情况截然不同。王朗回过头来说道:“大哥,您要去哪儿?我跟您一起去吧。”中年男子点了点头,矫健地跨上三轮车,然后指了指车斗的边缘说道:“你坐那儿,我带你走!”虽然王朗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摊主已经将物品悉数收拾到三轮车上,并用一块脏兮兮的布作为掩护。若他跟在后头小跑,势必会引来更多人的注意。思量片刻后,王朗果断地坐上了三轮车的边帮。中年男子也不迟疑,腿部发力一蹬,三轮车便迅速启动前行。尽管载着王朗这一百四十多斤的重量,三轮车依旧飞驰而过。直到三轮车拐过弯,远离了公园的视线,那位蹬车的中年男子才转过头来询问:“兄弟,听你的口音,似乎并非京城本地人啊?”王朗微微一愣,随即展露笑容:“大哥,我来自东北,不过家中长辈现居京城,我是陪同父母前来为老人家祝寿的。”“啊,原来如此,难怪你的口音带着东北味。”中年男子稍作停顿,脸上露出笑容:“说起来,我们也算是半个老乡。我以前是沈城人,60年那会儿,家里揭不开锅,我父亲也饿死了。母亲带着我和妹妹逃荒来到京城,后来她再婚,我就留在了这里。哎,转眼间都过去二十年了,想当初我跟随母亲来到这里时,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听到这番话,王朗才恍然大悟,眼前这位看似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实际上才三十岁。生活的艰辛在这个时代体现得淋漓尽致。这位大哥似乎很享受与人交谈的时光,在叙述完自己的经历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好奇地问道:“刚才光顾着聊天了,还没请教小兄弟你的尊姓大名呢?”“噢,客气了。我姓王,名朗,大哥你呢?”“我姓金,名大金,跟我继父的姓,我原本姓张。”在两人愉快的交谈中,金大京骑着三轮车载着王朗在错综复杂的小胡同里穿梭,转得王朗几乎迷失了方向。终于,他们在一所普通的京城小院子前停了下来。这所院子充满了八十年代初期的朴素气息。金大哥熟练地下车,打开院门,将三轮车推了进去。一进门,他便大声喊道:“妈,有客人来了。”随着这声呼喊,屋门的纱帘被轻轻掀开,一位看似年近六旬的老妇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大京回来了?这位是?”老妇人好奇地打量着王朗。“妈,这是我在市场上结识的小兄弟。他对我们家那幅画很感兴趣,但市场上人多眼杂,所以我就把他带到家里来详谈。对了,爸的身体好些了吗?”金大哥关切地询问。老妇人叹了口气,说道:“哎,还是老样子,现在就指望你赚钱买药来维持了。”说完,她热情地邀请王朗进屋:“小伙子,快请进,家里有些乱,别介意。”“谢谢阿姨。”王朗礼貌地回应着,跟随老妇人走进了屋内。这是一间普通的平房北屋,虽然屋内灯光还算明亮,但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中草药味,显然有重病患者在此。刚进屋不久,金大京便手持那幅画卷走了进来。“王兄弟,你刚才是不是想看这幅画?”他询问道。王朗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说话,金大哥却抢先一步说道:“来,我们到里屋去看吧,这里空间不够展开这幅画。”然而,话音刚落,屋内便响起了一个虚弱无力的声音:“金大京,那幅画绝对不能卖,那是我们家族祖传的宝贝啊!”金大京无奈地摇了摇头,向王朗示意稍安勿躁。他掀起门帘,走进里屋,很快,里面便传出了一阵激烈的争吵声。“爸,您看看您现在这副病弱的样子,为何还如此固执地抱着那个传家宝呢?您的病情若再不去医院治疗,恐怕会进一步恶化啊。”金大京劝说着。“恶化就恶化吧,反正我这老头子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但那幅画是我们家族的宝贝,绝对不能卖。倘若卖了,我死后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呢?”老人的声音虽然虚弱,却透着一股坚决。“爸,您想见祖宗的话,还是暂且缓缓吧。那幅画虽是传家宝,但您的身体健康更为重要。等卖了这幅画,您就有钱治病了,到时候您一定能再多活三十年。等到您百岁之后,再去考虑如何面对列祖列宗也不迟啊!”金大京的母亲显然也听到了里面的争吵,她冲着王朗歉意地笑了笑,也掀起门帘走了进去。随即,里面传来了她劝慰的声音:“老金啊,你就听大京的吧。那不过就是一幅画而已,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还怎么活啊?这次咱们就以治病为重吧!”在劝说下,老人终于沉默了。过了一会儿,金大京从里屋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苦笑。他拿起那幅略显粗糙的画轴,向另一间屋子走去。王朗见状,立刻起身跟了进去。:()穿梭两个时代:从1979年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