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里风大,还是进屋内避避风吧。这样的天气,别说攻城了,燕国人的战马怕是连营地也出不来的。”从霜是跟着楚韶一起来的北地,名义上是专职照顾公主殿下的。此刻见着大冷的天,公主还在外面吹冷风,她自然是要劝上一劝的。从霜的话其实说得没错,这大雪连下了三日,已是及腰深了。这样的天气自然是不宜出行的,即使燕国人的战马再如何的精良,在这天气里,只怕也要迈不开马蹄子了。楚韶点了点头,却没急着走。她的目光在城楼上不多的值守士兵身上扫了一圈儿,见他们肩上、头顶已在不知不觉间落了厚厚的一层积雪,便吩咐道:“从霜,一会儿让人拿点儿烧酒给值守的士兵们送去吧。”此刻北风呼啸,寒风凛冽。楚韶只不过是穿着盔甲在外面站了半刻钟的功夫,便觉得手脚有些发凉了。她自幼习武,有内功护体尚且如此,其他人想必就更不用说了。冬日凛冽的寒风仿佛无孔不入。棉衣的领口袖口、或是盔甲的缝隙,都是它们入侵的渠道。这样的天气里,只要在这寒风呼啸的城头上一站,那呼啸而过的寒风仿佛瞬息便能将人身上的温度全部带走。若是多站一会儿,只怕整个人都要冻成冰棍儿了。因着天气恶劣,燕军不可能来袭,楚韶已经缩减了在城楼上值守的士兵。为了保证他们的健康,也为了保证他们值守时不会出现差错,她将原本四个时辰一换岗的惯例,改成了一个时辰换一次岗。同时将值守时人数减半,士兵们每天便只用站两个时辰的岗,而且还分做了两次,却是感觉轻松了许多。从霜应下了,楚韶想了想,却还是没有回屋取暖,反而迈开脚步在城墙上巡视了起来。走了几步之后,她随口向身后跟着的从霜问道:“从霜,你说,这北方的雪,是每年都下得这般大的吗?”楚韶十三岁起跟着先帝南征北战,其中大多数时候便是在这北方和燕国死磕。当年从霜就跟着她了,也是在这北地待过些时候的。虽说公主殿下现在问这话没什么意义,可她还是回想了一下当年,答道:“并不是。从霜记得当年和殿下在这北方与燕军大战时,那年冬天的雪可远比不上如今的大。”楚韶闻言点了点头,道:“本宫记得也是。这般说来,今年这大雪倒是难得一见了。”稍稍感慨了句,然后又仿佛不经意般的问道:“燕国在更北方,气候也更寒冷,你说,那些靠着牧马放羊生活的燕国人,如今该是何等场景?”从霜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目光定定的看着楚韶道:“殿下的意思是,燕国境内应是早早的就遭了雪灾,牛羊都给冻死了,所以才会在这寒冬时节疯狂来袭?”楚韶一笑,却是随意的耸了耸肩道:“谁知道呢。”说完顿了顿,又道:“不过这大雪照如今这般的下法,只怕不只是燕国,便是我楚国境内,如今也该有许多地方遭了灾吧?今年的冬天,不好过啊。”说着说着,楚韶的语气便低沉了起来,显得忧心忡忡。从霜听了也忍不住皱眉,却是没再接话。两人沉默着又巡视了一会儿,这天气虽冷,但值守的士兵们倒是恪尽职守,一路走来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待到快要巡视完时,从霜突然听到楚韶低声呢喃了句:“也不知,如今京城之内,又该是何等的模样了?”在城头上待了半日,楚韶方才和从霜下了城门楼,回去了暂住之地。这临莞城前些时候是失陷了的,楚韶带兵到了北地后,首战便是在这里。燕国人擅骑射,铁骑过处,攻城越野毫无问题。可是临莞城这高大的城墙却是阻碍了他们战马的步伐,和擅长守城的楚军相比,燕军守城时畏首畏尾简直是毫无可取之处。再加上近来天气严寒,燕军没料到楚韶会选在这个时候来攻城,倒是被楚韶奇袭得手,收复了第一座失陷的城池。收复了失地,楚韶却是一点儿高兴的情绪也没有。她和从霜走在临莞城的大街上,偌大的一条街道上除了她们俩和来回巡守的士兵之外,竟是见不到几个寻常百姓。在冬日的寒风中,整个城市经过这一番战乱,已是萧条得不成样子。临莞城原本的守将殉国了,可城中县衙从知县到小吏却是跑得一个不剩。楚韶带兵收复了临莞城后,便是住进了那空了的县衙里。这几日大雪连降,这仗也打不起来,她每日里除了外出巡视一番之外,便是待在县衙里处理军务了。因着在城头上待了半日,从霜担心公主殿下受了风寒,于是一回到县衙便先去了小厨房,说是要给楚韶熬些姜汤来去去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