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周继骁说的那样,案发那晚事情经过,之前他已经全部跟薛大郎说过了,还不止一遍。就算再说一遍,也没什么出入。那晚他跟着苏油、吴宇二人去了翠微楼,因为有个富商花钱,包了翠微楼一艘画舫,还遍请京中有才之士,举办文会。他也去了,可是去了之后发现不对,所谓的文会就是一群看着斯斯文文的读书人,一边搂着女人的腰,一边作些露骨的诗文。好好的文会变成了男人们取乐博取美人一笑的手段。他大骂了一顿就走了。谁知道第二天就被官府的人抓来,说他纵火。“画舫上有哪些人,你还有印象吗?”欧阳照问。“除了跟我同去的苏油、吴宇,还有翠微楼的鸢儿姑娘,其他人我不认识,但那个富商姓乔。”说到这儿,周继骁像是想起什么,“我根本就没有纵火,苏油和吴宇可以作证,他们跟我一起去的,你们找他们来问话就知道了。”真是够迟钝的,这么久了,才想起来找那两个所谓的好友。薛大郎腹诽,面上却道:“很可惜,我们的人找到他们的住处,他们已经人去楼空了。”周继骁有些怔忡,理智告诉他这二人肯定有猫腻,情感却不由他这么想,于是出口的话就变成:“他们肯定被人抓了,对,肯定是这样,你们要赶紧找到他们,对了,你们还可以去问鸢儿姑娘,我们前后脚上的画舫,她也可以为我作证。”“画舫上有二十三具尸体,其中有一具已经证实,就是你口中那位鸢儿姑娘。”薛大郎无情道出。周继骁这下是真说不出话了。眼眶通红,拳头紧攥,良久,他对二人道:“鸢儿姑娘和苏油吴宇两位兄弟都是极难得的有才之士,此次他们因我丧命、下落不明,还请王爷和薛大人一定要找出真凶,周某感激不尽。”自身都难保了,还想着别人。真不知该说他有情有义,还是傻,不说那鸢儿姑娘,单论这苏油吴宇,明明是人去楼空,跑路了,人还以为他们是被抓了。想起明月那聪明的脑瓜子,再看这位青梅竹马,薛大郎顿觉有点不可思议。欧阳照却没接他的话,继续问:“画舫上你去过哪些地方,每个地方有些什么,可还记得?”周继骁点头:“不是很清楚,但大概的还记得。”欧阳照示意薛大郎准备纸笔,不一会儿便有人送来,周继骁依言画出了画舫当日的情况,凡是去过的地方,有些什么也大致写了。欧阳照把纸张收了,又问:“苏、吴二人京中还有没有亲友?或者他们经常去的地方,你可知道?”周继骁摇头:“他们都是外乡人,来京是为科考,合租了外城的宅子,没听说还有亲友在京城,常去的地方也都是些诗会文会什么的。”欧阳照指了指纸笔,“把你记得的都写下来。”问完周继骁,两人又去问周将民,主要是问当天的轮值安排以及事发前后京中有没有一些异常情况。约莫半个时辰,欧阳照和薛大郎才从大牢出来。薛大郎对欧阳照比了个大拇指:“您是真厉害,这些天两人都被我们问出花儿了,您还能拿到新的线索。”欧阳照淡淡道:“少拍马屁了,说说验尸情况还有现场。”薛大郎狗腿地请人上座,自己在下面坐了,才道:“一共二十一具尸体,其中十五个男人,六个女子,身份也都确定了,那六名女子都是翠微楼的姑娘,男人中有五个出身世家和勋贵,一个卢氏子弟,两个王氏子弟,另外三个一个是山阳伯府的庶出二公子,一个是何御史府的庶出三公子,还有一个是王氏姻亲安家的小儿子,其余十人都是要参加今年秋闱的学子。”“苏油吴宇确定不在其中?”欧阳照问。“按周继骁说的那些特征,确认他们并不在其中。”“现场呢?”“大火烧了很久,运粮船和画舫都被烧得差不多,只剩个底座了。”“周围的人呢,有没有看到情况的?”“有的,有个茶楼伙计说,画舫的火起得猛,一下子就烧起来,水扑都不灭,甚至连水面上都有火。哦还有,关小姐之前找到臣,说怀疑画舫起火是因为火油,不过臣查了工部的册子,火油去向都很明确,并无可疑之处。”火油由工部监管,民间不许私下买卖,凡有交易都要标明用途,这个大理寺的人都是核实过,的确没有异常。可如果不是火油,就无法解释火势为何如此迅猛。欧阳照的重点却在明月两个字上。“她什么时候找的你?”“就案发后第二天,属下提醒她不要多管闲事,她却说将军府与周家关系亲厚,她和周继骁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得很。”说到这儿,薛大郎眼神不由朝欧阳照望去。欧阳照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道:“找人和火油的事交给本王,你拿着这个去核实一下情况,再去查查那个姓乔的富商。”他把周继骁画了画舫的那张纸递给薛大郎,画舫虽然烧了大半,余下的壳子却被翠微楼收回了。薛大郎应了,却又道:“最近各府天天来大理寺要说法,搞的我们正事都办不成,您看?”画舫上死去的有六个背景深厚的子弟,从得知事情的第一天起,那些人府上就天天来,天天催,大理寺上下不厌其烦,却又不好得罪。忽略掉他可怜巴巴的神情,欧阳照毫无同情心地道:“少卿大人自行处理吧!”“切,小气。”薛大郎暗戳戳道。不就是说了几句人家感情亲厚嘛,要不要这么记仇。被说记仇的某人走得相当潇洒,脚下生风。找人,对夜魅来说并不算难事,至于火油,既然正常途径查不到,那就要查查不正当的途径。刚好,夜魅对口。交代完这些,欧阳照又去见了石先。他可没忘了好好招呼这位。:()明月归来照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