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绾自然没有放过这短短几秒内在陆凛脸上闪过的“精彩纷呈”的细微神情。看他的样子,可以说是震惊诧异。又像是……料到了会是这样。霍绾缓缓走向了床边,浑然天成的凛冽气场中自带一派与生俱来的傲岸与高不可攀。她的声线却很清淡,连往日的讥诮意味都没有,像是对着陌生人阐述着一件已经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事情:“回到华都前,在国的疗养院那晚,我对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可你……好像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你是真的认为,我非你不可,还是说,你笃定了我会心软?”她看着陆凛缓慢地扇动了长睫,在他那浅淡茶色的瞳仁里掠过的光影是那么的恍惚错乱。她每说一个字,他似乎都在极力说服自己接受,可那从内而外泛出的苍白之色,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他这是在害怕,恐惧,无措?害怕她就此彻底抛弃了他吗?事到如今,才知道后悔了吗……霍绾站在病床边,居高临下,自然能将陆凛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她的内心没有丝毫波澜,唯余讥诮,瑰丽的唇线浅浅一弯:“好好养伤,出了这种事情,你的巡演怕是又要搁置很久了。”其实不止是巡演。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有天赋的人,缺的是机遇,在陆凛接下来养手伤的大半年里,说不定随时都会有人将他现如今的地位头衔取而代之。付出这种代价,他满意了?在陆凛擅自做主回到华都前,她已经给予了他多番警告,可他还是一意孤行。是觉得她会一直无条件的庇护他吗?他也真是,太高估他自己了。说完,霍绾便打算转身离开。可是——一只冰冷且颤抖着的大手,倏然从身后扣握住了她的手腕。“霍绾……”仿佛来自深渊的低唤似有千斤沉重。明明是听上去依旧维持着平静的嗓音,霍绾却从他颤抖着的手中感知到了与他表面上这副心如止水冷静模样截然相反的仓惶失措。这是这三年里,陆凛为数不多的唤出她真名的时刻。然而,霍绾没有转过身,通过不远处柜子上镜子里反射出的画面捕捉到了少年已经泛了红的眼尾。不知为何,可能有了厉濯羽作对比,珠玉在前吧。霍绾只觉得,陆凛连哭都缺少了几分落魄可怜的美感。虽然,他还没有真的落泪。以他这清高的性子,怕是也不会在她面前轻易落泪。明明想刻意忘记,可她满脑子里都是厉濯羽不久前那晚泡在一池冷水的浴缸里,红着眼眶的画面。那可真是……赏心悦目。或许是出于这三年的情分,她没有立刻拨开他的手,伫立在原地,没有回头。“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说完,她可就要走了。身后,病床上的少年低垂着头颅,顺势散落在额前的丝发掩映住了他空蒙的瞳眸。他抓握着霍绾冰凉的手腕,缓缓地吐露出一句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会从他嘴里问出的话:“你……是要去找他吗?”霍绾终于转过了身,确实一点点地拨开了他一根根手指,温柔而残忍地轻声道:“你不觉得,你这个问题问的很有趣吗?他是我的未婚夫,至于你……”陆凛在这时抬起了头,一张随时都要羽化破碎的清隽容颜,让人看了心生不忍。他扯出了一丝苦笑,打断了霍绾,接着说了下去:“至于我,这三年里,我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你也从未把我真正放在心上过,不是吗……?”霍绾短暂的怔了下,随后竟然朝陆凛伸出了手,抬起了他的下颚:“你都知道?这样看来,你也不算太迟钝。”虽然有些诧异,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陆凛竟然一直都知道,她只是把他当做是替身,当做消遣。不过这样也好,只会断得更干净。尽管已经预料到了霍绾的答案,可陆凛还是失望至极地阖上了眼眸,又沉重掀开。他讽刺地望向她:“他不过才出现了几天,二小姐是觉得他和你之前的两任未婚夫比起来有所不同吗?”这句话里的“他”,显然指的是厉濯羽。霍绾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纤长冷白的手指顺着少年光滑的下颚逐渐勾勒而过。她拭过了陆凛泛着淡淡绯红之色的眼尾,动作轻柔小心,透着几分怜惜,语气更是温软:“见到厉小少爷的第一眼,想必连你自己都感到惊讶吧,你是不是也觉得,你们两个之间,有那么几份气质形貌上的相似?”“可是,我认识他,是在你之前呢……”杀人诛心。是霍绾一向最擅长的。:()乖吗?装的!弃犬竟是帝都太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