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你似乎改变了很多。”月盘之下,一望无际的荒野边缘,娜克特身披黑色长发,停下了脚步。“我们到了。看,我们已经抵达目的地了。”“你你是谁?!”瑞文惊恐地挣扎着,却发现自己的意识压根无法支配躯体。他被困在了别人的身体内部,动弹不得!“我们到了。”娜克特没有回答,只是重复了一遍,将目光投向近在眼前的通天巨塔。瑞文的意识循着女性造物的目光,看向那巨大的白色拱门和石柱之间,它们看起来像巨石一样宏伟,但质感却更类似于金属。一圈又一圈的环形楼梯盘旋而上。通天塔的塔身直指圆月,顶端没入稀薄的云层之中,由泰坦的堡垒变为一根细细的针尖。“这是哪里?”瑞文慢慢停止了挣扎。他感觉这个地方给人的感觉似曾相识。娜克特径直走入了百米高的巨型石门,登上第一级台阶。“我有种感觉,上面的时间是不稳定的。”她说道。“时间不稳定是什么意思?”“上面似乎有个独立于任何时间之外的茧房。如果一直往上走的话,可能会在明天抵达尽头,可能会在昨天抵达尽头,也可能会在几天之后,几个月前,几年之后,甚至上百年之前。”“什么?你,你赶快停下!我不想去那里!让我回去!”瑞文的意识立刻继续挣扎起来。他可不想到奇怪的地方去,更加不想永远回不去!“你怎么了?”娜克特在台阶上停了下来。“你的记忆变得非常碎片化,欠缺条理,就像几部被剪碎后重拼在一起的电影菲林”说到这里,她的表情略微凝固了一下,因为她感受到了创造者灵魂遭受的重创。“我怎么了?我能怎么了?!”瑞文急坏了。“你和那些所谓幻觉是一伙的吧?放!我!回!去!”娜克特的眼中头一回流露出了困惑不解。一根不听话的刺从她的前胸穿了出来,是她先前折断的那根肋骨!“停下!放我回去!”瑞文气愤地重复了一遍。娜克特全身的骨头全都开始了反叛,肌肉和内脏扭曲着拧成一团,变成了一朵绽放在石阶上的肉红玫瑰花!“等等!我,我做了些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瑞文被自己的所作所为吓得不轻。层层叠叠的玫瑰花心中伸出了一只右手,不温不火地抓住其中一根骨头,开始重新拼凑。“别害怕”娜克特拼好自己的头部,从花心中探出上半身,下半身仍是骨血凑成的花瓣。“疯了,疯了!!!”瑞文在意识中大叫出声。娜克特刚补到一半的身体再度崩溃,成了一地肉羽和鲜血凝成的红色宝石,骨头化成的白玉。随着创造者的反抗,她的身体不停地碎裂成各种各样美好的事物,而她立刻开始重新拼凑,试图让修复的速度超过扭曲。“求求你,放过我吧!让我离开这!”瑞文的意识不断地央求着。他不想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他想回去,回到自己熟悉的世界里,回归一个普通的,正常的人的生活!“”娜克特思索了一会,停止了徒劳的拼凑,转而用左手抓住自己的左臂。咔!随着骨骼断裂的声响,那条胳膊被她给生生扯了下来!瑞文的意识被吓住了,短暂地停下了挣扎。“也许这样能让你好受一些。”娜克特拆下的肢体迅速开始变形,成了一朵不断蠕动的肉花。她扯开自己的胸膛,慢慢把它给塞了进去。“唔!”瑞文感到什么东西缓缓流淌进了自己的意识之中,以孤独和叹息为基调,与自己毫无违和地融在了一起!重塑的左手从娜克特的胸膛内猛然伸了出来,手指不停乱动。瑞文以娜克特的双眼注视着那只完全由自己支配的手臂,情绪慢慢冷静了下来。他似乎能够感觉到,自己丢失的某一部分回来了。“抱歉把你弄成这样。”他下意识地向自己的造物道了歉。“你这样子没关系吗?”“没关系。这本就是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没什么不妥。”娜克特回答。“等我得到了自由,我可以从外面找东西来填补空缺。你还能够回去,我们距离真正的目的地还很远。”听了这话,瑞文终于放下了心,求知欲随即被勾了起来。“为什么你会认识我?能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娜克特摇了摇头。“我对你的了解来自你自己的记忆。现在你的记忆太乱了,我几乎没法读懂。”“不过,我可以说说关于我的事情。这一路上,我又学会了很多,理解了很多,这片荒地上残留的小东西懂得很多道理。那些猫儿们又来找我了,它们正在寻找回去的路。从它们的描述来看,我和它们似乎是同路人。”,!“猫儿?”瑞文想起了便利超商附近的一群流浪猫。娜克特重新站起了身,开始继续向上攀登。通过眼角余光,瑞文看见了高塔中央的一个巨型玻璃管。“是电梯?”他嘟囔道:“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有电梯的存在?”这座巨型电梯管道内部至少能塞下十头大象!货柜和卡车更是不在话下。高塔内没有电,轿厢沉在底部一动不动,他们此刻正沿着备用楼梯向上爬。一道敞开的金属大门出现在了环形楼梯尽头。进入门内,迷宫般的羊肠过道呈现在面前。“全都是房间”瑞文透过娜克特的眼睛四下观察着,发现走道上方像古代壁画般雕刻着一个巨大的英文字母:k“是k部门?”他惊讶于自己突然冒出的念头,仿佛这个地方对自己来说并不陌生。少了一只手的娜克特走路有些不平衡。两人在走道内到处游逛了起来。走廊的两侧全都是门,没通电,打不开。每扇门的旁边都安装了一个紧急人工锁,由六个十位金属密码旋钮组成。“应该就是应付停电之类的紧急状况用的”瑞文暗忖。两人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瑞文伸出手,拧了拧其中一个旋钮,发出咔咔的声响。“还能勉强扭得动。但是六位数密码有上百万种可能性,挨个试不现实。还是算了。”一路上,他们看见了各种各样新奇的电子装置,有些像是现代科技产品的前身,有些则显然超前不少。“从这里能看见的最老的设备判断”瑞文利用大学时累积的人文历史知识推敲道:“这座塔可能是在二十世纪中后期建造的。那距离我们生活的时代并不远!”当然,这个假设必须建立在自己现在还身处于自己所生活的那个世界之上。绝大多数空间都是被封锁的。两人不停地撞死胡同,寻找着向上的紧急通道,一层又一层地向上。高塔的前20层是h部门。再往上走,楼道顶端的标记变成了a1。“停一下!”瑞文在一个拐角处叫住了娜克特。透过一扇模糊不清的玻璃窗,他看见了一座很大的花园。爬山虎和蔷薇藤毫无节制地填满了每一处空间,显然许久未经打理。在花园上方的大型日光灯熄灭后,它们早就已经枯萎风干。“这是春天的花”瑞文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个念头。他伸手敲了敲玻璃窗,所有枯死的植物被震动波及,原有的形态立刻分崩离析,碎成了干燥的粉末。这座中庭花园的入口像是一个坐标点,他似乎突然找着了方向。“到那边的走廊去看看吧。”他用食指指向右侧。走廊漆黑无比,但娜克特的双眼并不需要光亮。瑞文在一扇门前叫住了自己的造物。“试试看”他突发奇想,伸出了手。“这个密码。”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到的,但这串数字在他看见房门的时候立刻流入了脑海之中。咔,咔,咔,咔,咔,咔。随着六声清脆的响动,门板上的段码液晶屏忽然亮起了灯!这串密码似乎接上了某个备用电源的开关。一串老式游戏机般的英文提示在屏幕上闪烁了起来:“检测到主电源关闭欢迎,幸存者,您可以继续使用您的生活空间。”哐!门锁自动打开了。“幸存者?”瑞文疑惑地推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干瘪的影子。“啊!”瑞文在认出那东西的轮廓时吓了一跳。一具尸体!一具吊死在房间里的干尸!它的皮肉在气流的改变之下迅速碎成了粉末,骨头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摔成一段一段。房间内的墙壁全都薄了一层!表面凹凸不平,仿佛有人用刀在上面刻了许许多多的文字,然后再将它们给用力刮平。一台摔坏的方形电视机屏幕朝下栽在地上,上面同样刻满了字。“阿斯考迪南,伟大的剧场之神?”瑞文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从没听说过这一号神只或对应信仰的存在。从墙壁上勉强能辨认的其他文字中,他判断这所谓的“剧场之神”是房间的主人在极度压抑绝望之下,为排解苦闷而创造出的一位虚构人物。与祂一同被创造出的还有“悲剧女王”伊莎多拉,以及“喜剧国王”阿里斯托。紧接着,他发现摔在地上的尸体碎片之间有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金属物件。“一个手环?”他让娜克特弯下腰,伸手把它给捡了起来。在手环的内侧,他看见了“r”这个编号,后面的数字正是开门的密码。他试着按了按手环边缘的按钮,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是没有电。瑞文把手环抓在了手中,和娜克特一同离开了房间,来到了隔壁的门前。这次,回想起密码的速度比刚才还要快。,!“。”他果断地说。门顺利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房间整整洁洁。一扇窗开在当眼的位置,玻璃没有了,外面镶嵌着一块不亮的全息屏幕。所有反光的东西都是破的。镜子,电视,所有的玻璃都只剩下边框,碎片被清的干干净净,金属物件被有条有理地盖着。“屋主人似乎是个生活相当自律的人啊可为什么玻璃都是破的?”瑞文很是不解。然后他发现了角落里被折得方方正正的零食包装袋,分成两堆,花花绿绿的糖纸被展开,一张张叠在一起。“这一堆是我:()然后侦探陷入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