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冷库的卷帘门发出轰鸣声,自行坠落下来,关得死死的!“绯红”下意识地扭过头去,只见捷特的右脸上顶着个黑窟窿,埋怨地瞪着他。他的手和眼睛被困在了冷库里,用不了多久就会冻成冰块!“为什么每次跟那混蛋出来都会遇到这种倒霉事?!!”对方似乎在无声呐喊。“把门打开。”几名搬运工立刻涌上前去,可怎么也摇不起并未上锁的仓库大门。有两人拿来工具间内的撬棍,使出了吃奶的劲,门却纹丝不动。“嘿!我好像感觉不到手掌的存在了。”捷特的右眼球转动着,却感到一阵麻木。冷库内的温度越来越低,他暴露在空气中的眼珠居然在逐渐结冰!啪!他失去控制的右手掉到了地上,立刻结了一层薄冰!“伪装者”几乎立刻察觉到了温度的变化,但剩余的时间不足以让他赶回出口。眼前的一切都在结冰,六角形的白霜以优美的姿态到处攀爬。他不认识这种东西,只觉耳朵一阵瘙痒,轻轻一碰,手指和右耳就被黏在了一起,用力一拉,竟活生生地将耳朵撕了下来!“啊!!!”其中一名搬运工像触电般从门边弹了开来,立刻将手揣入怀中。“绯红”看向对方碰过的大门,发现上面竟已覆上了一大层雾气!“这怎么搞的?”大门上的雾气让瑞文想起了冰箱里的霜冻。“‘瑕光’抽干了仓库空间内部的热力。”“绯红”朝大门放出一条血,它在触碰到金属平面的瞬间结成了冰!“现在进去,很快就会被冻成冰棍。”“嘶!‘瑕光’为什么要采取这种行动?”瑞文不解道。他这次特意把捷特给带来,就是希望“瑕光”会有所顾忌,可没想到她压根不留一点情面!下一瞬间,他幡然醒悟。冷库里一定还有别的什么东西,某种对方希望控制住的东西,否则,仅是为了毁灭线索,她大可以直接把地方给炸了!“捷特,借我个火。”他披上“夏洛克波洛”的伪装,穿梭至捷特身边,将人皮网披上身躯。“老兄,别呼来喝去的,至少说声请。”捷特咋了咋舌,立刻从舌尖上喷出一团火焰,烈火缠绕上黑色披风,热力化作一环光轮。“谢了。”瑞文将滚烫的斗篷拉过头顶,立刻钻进空间裂缝,穿过卷帘门,现身于极寒空间之内!环绕周身的光轮几乎立刻黯淡了几分,留给他的勘察时间不多!瑞文立刻向冷库内部抛出了“囹圄之茧”,获取所有活人的定位。他感知到了捷特掉在地上的手,还有另外一个人,那人正蹲在其中一个货架前,嘴里叼着什么长条状的东西。安东尼一口咬掉自己冻硬的手臂,温暖的血肉立刻长出,迅速凝结成冰。血液在接触皮肤的瞬间化成美酒,却又在瞬间化作冰渣,散发不出任何气味。他要赶在自己彻底失去行动能力前找到气味的源头,找到巴克斯!那是凌驾于任何理性之上的本能!气味源头越来越接近,几乎要贴到他的鼻尖上。他用力掀开其中一个大桶的盖子,看见了满桶鲜血!“酒神”的血肉浸泡在桶中,缓缓探出一只右手,抚摸他的脸颊,从下巴一直探到脖颈处。随后,猛然扭断了他的脖子!“那个人的生命体征完全消失了!”瑞文刚捞起捷特的手和眼珠,仓库另一端就完全没了动静。他立刻用丝线摆荡至半空,赶到了动静的源头处。一座覆着白霜的“冰雕”蹲坐在货架旁,一动不动,身前是一个打开的大桶,混合了红色糖浆的奶油原浆已然完全凝固。伴随着落地的震动,那具冰冻的尸体竟然四分五裂,头颅从脖子上掉了下来,脸面朝上。在看清那张脸的一瞬间,瑞文不禁倒吸一气。他回来了!安东尼居然已经回到了新德市!眼见披风上的光圈即将完全熄灭,他只得退出被冰封的仓库,带着捷特的右手回到了外面。“‘深红乐池’的宿主回来了。”他对捷特说道:“三件‘酒神’再度聚集在了新德市。”“回来了?那怎么可能?从来没有任何东西能在被六棱镜抹除后回来!”“不知道,可这就是事实。‘纯白歌喉’的宿主一定就是冲着他来的。对方的本意应该是把他活捉,可却不慎把他给‘冻死’了。”“伪装者”安东尼一定还活着,他必然在什么地方再生了,而且很可能就在附近一带!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地钻进空间裂缝,越过奈伯街,穿过潘克洛夫特街和哈丁街,在林肯岛的所有街道上拉出银色丝线,试图捕捉到重生的“伪装者”。在“囹圄之茧”闭合的一瞬间,他立刻感觉到了丝线的牵动!哈丁街西部最边缘的地方正在发生异变,一个接一个的活人正在无声消逝!,!“伪装者”睁开眼睛,从赫尔克里先生的车后厢里爬了出来,那里藏着他的一根指骨,已经微微风干。是巴克斯扭断了他的脖子,让他得以死而复生,而非被冻在原地,成为一条勉强保持生命体征的冰棍!车子停在弗利夏一家的后院里。弗利夏教授依旧在安慰自己的家人们。塔可儿在二楼的窗户后面,把小脑袋蒙在被子里。安东尼深吸一口气,嗅到了他们所有人的气味。美味的肉。美味的肉。美味的肉!他反射性地跳出车子,朝与房子相反的方向跑去,向西一路狂奔。他很清楚,要是再多在那逗留一会,他们必然会被他啃得只剩一堆骨头!巴克斯的触碰让他获得了更快的速度和更强大的感知能力,却也将食欲进一步放大!在市区内大开杀戒必然会带来许多麻烦,他能够做的只有趁自己还清醒时把躯体带到尽可能偏僻的地方去,兴许还能靠啃食自己恢复一定的理智。一名在家门口踩纺车的女裁缝看见一个赤条条的成年男人从自家门前跑过,不禁发出了一阵尖叫。安东尼没有理会她,继续向前奔跑,直到他抵达了一条宽阔的河流旁边。这条河是汇入乐园湖的支流之一,河堤很斜,就像一座山坡,楼房和街道都被他远远地抛在了脑后。“伪装者”停了下来,稍作喘息,却听见河堤下方传来了女人的嬉笑和惊叫声。一群浣洗衣服的妇女正在小河边搓洗丈夫们的一盆盆脏衣物,把渔网上沾着的水草搓掉。她们是渔夫的妻子,在河边洗衣能为家庭节省一笔水费开支。“噢!”其中一人突然发出尖叫,将水盆弄翻在了河里,带着一大盆泡沫顺流而下。所有人都同时看向了河堤上的男人,半是惊惧,半是好奇。安东尼仅存的一丝清醒在那一瞬间被蒸发成烟,他在最后一刻张开嘴,想朝那些女人们叫喊。“快逃!”可第一盆水已经泼到了他的身上,水珠溅上了他的皮肤,立刻凝结成节日般欢腾的深红色花朵,在天空中肆意绽放!当瑞文穿过街巷,跑到河边之时,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不由呆若木鸡。六名身穿长裙的女人欢呼着,一涌而上,将男人簇拥于草地的中心,仿佛他是刚刚下凡的圣洁天使。她们像信徒般伸出双手,眼中燃烧着爱的花火,想摸他的皮肤,或从他身上拔下一小簇光辉,一小片羽毛。他对她们的吸引力犹如星球带来的潮汐!他们正在相互啃食!“伪装者”从一个女人的脖子上扯下一大块皮肉,仿佛正和她亲吻,其他女人则纷纷追逐着他的手,脚和躯干,吮饮甘甜的酒滴。渐渐地,爱抚般的交流变成了野兽般的掠夺,躯体一块块与彼此结合,成为对方的一部分。鲜血流下河堤,化作“酒神”的河流,散发出天国般的香味。在闻到那来自天国的气味之前,她们都只是浮萍,是糟糠,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生命,是搓衣服的女人。而现在,她们拥有了整个世界!“嘶,糟了!”瑞文的反应慢了一步。在他试图钻入空间裂缝躲避前,那香味就已经钻入了他的鼻孔!他的感官被瞬间放大,万事万物像潮水般以不同的形式涌入他的身躯!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在被谁拥抱,亲吻,她的气息像蜜糖一样流遍他的全身,把他的身体也给变成了黏糊糊的热糖,化得到处都是!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胀成了一个巨大的气球。那是一个狂欢节上的皮纳塔气球,里面装满了五彩缤纷的糖球,一柄锤子正朝彩球敲开,砰!糖果与礼花填满了视线。砰!他堪堪来得及用手掌按住五响左轮的枪口,挡住了一颗即将贯穿脑袋的子弹,身躯一下从空间裂缝里摔了出去,栽倒在水泥路面上。好险!要不是自己在最后一刻逃了出来,要不是“囹圄之茧”削弱了部分神秘力量的影响力,自己必然会变成那些“信徒”中的一员!此时此刻,瑞文第一次真正地产生了对一名“同类”的恐惧!那是一位无法自控的“酒神”!不论他走到哪里,死亡与狂欢都如影随形!现在的自己对上他,没有半点招架之力!嘶现在就连唯一能对付他的办法都失效了!血肉源源不断地自安东尼被啃咬过的伤处长出,而六个浣衣女的身躯则逐渐干瘪,残缺,塌陷,鲜血逐渐在空气中蒸干。他吞下最后一口食物,看向地面,看见了洗衣盆,散落的渔网和衣物,以及早已被吃干抹净的其他骸骨。狂欢在人群中开始,又在最后一人离去时悄然落幕。“伪装者”从地上捡起一套男人的衣服穿上,将目光投向遥远的东面。他明白自己又闯祸了,也许他应该就此逃跑,跨过宽阔的河流,跑进林子里,跑到边境外面去,纵身跳入深渊,他在那里照样可以活下去,尽管会时刻被饥饿折磨。,!可当他向那遥远的黑暗踏出一步,全身却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双腿如灌千斤。这让他很不好受,巴克斯不允许他离开,不允许他去向没有人的地方。“酒神”的狂欢绝不能无人欣赏!安东尼小心翼翼地从草丛里捡起一块石头,掂了掂分量,又和自己的脑袋比了比。紧接着,他用力将手臂一挥,石块直接砸烂了他的半个脑袋!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还站在原地,头颅完好无损,血液和脑浆快速蒸发。他又砸了一下,比前一下更加用力,可结果完全没有区别。他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却莫名地感到了一丝低落。这也许是他平生第一次沮丧,不是对外物,而是对自己。现在,他就算是想死也死不成了。安东尼慢慢地走回了哈丁街,翻进了弗里夏教授的后院里。赫尔克里先生刚把晒干的烟叶收起来,车后箱里塞得满满当当。“你怎么换了套衣服?这是从哪来的?”“伪装者”摇了摇头,一言不发,上前帮忙收拾。“他总让我想起那个男孩。”穆莎太太边帮丈夫把仪器装上车边说道:“格林达的哥哥,他同样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而且非常能干,每次都能给我买来最便宜的面粉和鸡蛋”“我们要上路了。”弗里夏教授正色道:“有什么事情,等我们回来再说吧。我们一定会回来。”两个女孩站在门口,低着脑袋,向父亲挥手道别。她们都很清楚,父亲说话不算数不是一次两次了。“他竟然还和赫尔克里先生在一起!”一直在暗中观察的瑞文和捷特都吃了一惊。这意味着,安东尼的归来必然也与赫尔克里先生脱不开干系!“你觉得他会背叛调查局吗?”瑞文低声问道。“背叛?他就是221调查局最早的创始人之一!”捷特摇头否认,自己却也有些不确定。“不过,这种事情在过去发生过不止一次,那家伙的想法总和其他人背道而驰,瞒着其他核心成员做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总有自己的理由,尽管我们有时由始至终都不会知道。”赫尔克里先生慢慢回过头,朝两人的方向幽幽看了一眼。“总之,你必须尽快通知调查局,已经又闹出人命了!”瑞文很快就做出了判断。自己和捷特目前对“酒神”遗产都无能为力。现在他们别无选择,只能选择再相信赫尔克里先生一次。“那那些原料接下来该怎么办?”“先让齐格飞先生派人把有问题的原料都清走。”瑞文目送着两辆车子消失在远方。“露莎小姐告诉我,还有一部分酒神亲酿流向了城西,但具体下落不明。”“看来,这次要找刚当上帮派老大的‘银手’帮忙了。”:()然后侦探陷入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