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一脸狐疑地看看他,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陆邵坤竟然没当场破口大骂,只是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余光悄无声息地落在江朔身上,眼眶泛红。
吃完饭,一群人收拾的收拾,聊天的聊天,江朔去帮宋清洗碗,陆邵坤破天荒没去抢活儿干,坐在林殊身边,大半个人陷在阴影里,浑身上下透着说不出的落寞。
“跟你商量件事。”
他突然开口。
这会儿吹了风,林殊酒也醒得差不多了,左右看看,确定他说话的对象是自己,便抱着椅背懒洋洋地哼笑道,“陆总尽管说。”
陆邵坤对他阴阳怪气的态度没什么反应,热闹喧嚣的小院里,嘴唇微动,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林殊听后眨眨眼,终于扭头看过去,表情透出几分惊奇,“你还真研究剧本了?”
见陆邵坤目不转睛地看着江朔的背影,眼里的痛苦几乎都要化成实质淹没这小院了,林殊叹口气,于心不忍道,“巧了不是,我也正好有这个打算。”
这就算是谈妥了,陆邵坤点了下头,起身走出院子,片刻后,门口飘过阵阵白烟,随即翻卷着被寒风吹散。
桌子被推到墙边,一只鲜血淋漓的手将椅子放到上面,摆正。
绳子从屋顶挂落,李天坐在桌边,沾满血迹的修长双腿轻轻晃动,愉快地打了个结。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这个在村民眼中总是神情麻木畏畏缩缩的少年,笑起来其实十分好看,眉眼间蕴含着清澈的羞涩,仿佛干净温和的泉水。
到了这里,镜头突然给到一个全景,从李天的正面拍摄。
少年坐在桌边,手里抓着已经打好结的绳头,血红色的旗袍和他身上来源不明的血迹完美地融为一体,将这件破损的旗袍重新修补完整。
看着镜头,李天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整个画面诡异到了极点,李天那一笑,仿佛打破了观众与电影之间的壁垒,让所有人都为之心神震颤。
下一个镜头,椅子砸落在地,在扬起的尘土中发出砰一声响,月光擦着窗沿落入屋内,在破旧的墙上打出一道歪曲的斜线,一双小腿在半空无力晃动,就此永久地沉寂下去。
李天自杀了。
在这极度压抑的画面中,背景里那始终徘徊在屋内犹如鬼魅般的碎语戛然而止。
然而这一幕并未结束,镜头不断拉近,再拉近,对准那双血淋淋的腿,最后调整焦距,对准藏在柜子后面,贴在墙上的一张旧报纸。
李天不住晃动的双腿间,报纸上,一个逐渐清晰的标题映入所有观众眼中——《码头搬运事故,造成三死一重伤惨剧——》
下面是三名事故受害者的照片,男人线条清晰的下颚线,敞开的衣襟,露出的胸膛结实健硕。
至此,观众终于恍然大悟,随即又陷入了更深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