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潮湿,帝都金格伦萨似乎又开始阴雨连绵起来。天空阴暗,带着寒意。连带着被雨浸湿的街道都鲜少有人往来。在帝都边际的一处不起眼的宅院中,此时北慕辰正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半梦半醒中,他的脑海中再次被那个人的身影所占据。明明知道这样做是卑微且毫无用处的……明明已经狠下心来想与之断绝来往……可是……他悲哀的发现他的心里只装的下那个人……若是将对方强行抽离至体外,所剩下的,或许也只是一副躯壳……那人即是他的灵魂所在。尽管很可笑,但北慕辰不得不承认,他之所以能活到现在,的确是因为季云泽……那个拥有黑色头发,黑色眼珠,整个人充满着神秘色彩的故人。那是他童年时唯一的玩伴……也是他童年当中唯一精神上的慰籍……更是他成年时所幻想出的,最完美伴侣的具象化……季云泽和他心中所憧憬的伴侣一样——独立,坚韧,神秘,且充满魅力……就连样貌也完全符合北慕辰的心中所想……对方对他来说是最完美的恋人,可致命的是对方并不爱他,甚至是恨他……想要将他杀死的那种恨……越是清醒的意识到这一点,北慕辰便越发觉得痛苦。幼时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亲情上的羁绊。可……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对对方产生别样的感情的呢?想到这,北慕辰将脸深埋在被子里,一时间鼻尖有些酸涩,绝望之感涌上心头。那是一段仅存在北族时的回忆……却是他最不愿意回忆的过去……或许也就是在那时,他对着一副空壳,产生了本不该产生的情感。原以为顺利将感情从中抽离,权当无事发生便会恢复如常……可……那空壳却是真的活了过来……十三年前,拜星帝国,北族。北族族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了个孩子回来,并且力排众议,不顾对方卑劣的身份,当着族内众多权贵,强行将对方收养为自己的义子。而北慕辰也就此多了一个比自己大三岁的哥哥。黑头发,黑眼珠……好少见……年幼的北慕辰悄悄靠近他那个新来的哥哥。明明年龄要比他大,可看起来却是那么瘦小,并不健康的白皙的皮肤下是肉眼可见的瘦骨嶙峋,以至于他那脖颈处裸露出的颈窝要比寻常家的孩子明显甚许。……旋即,北慕辰轻轻抬脚,而后快步躲至假山后面,更进一步观望着他未来的哥哥。那鬼鬼祟祟的模样仿佛他才是那个被收养的孩子。……父亲似乎正在给那人交代些有关于家族的事情,可他却只顾盯着碗里的白米饭咽口水。‘真是……这也太馋了吧……’年幼的北慕辰一脸无语的望着对方,同时对对方的初步象又下降了几分。‘未来,我竟要喊这样的人为哥哥?’‘他叫什么来着,好像叫季云泽?’‘嗯……不想喊他哥哥……’北慕辰的心里多了几分不情愿。然而,下一秒,明明从始至终都在盯着碗里的饭的‘季云泽’却是突然看向了他。!!!霎那间,极端的恨意透过对方黑色的如幽渊般的眼眸,毫不掩饰的向北慕辰袭来。那是一个尤其恐怖的眼神。目的性极强,侵略性极强。而当北慕辰反应过来时,身体的本能已让他及时躲避躲避至假山之后。可那人的眼神,却还是让北慕辰一时间手脚冰凉。‘为什么……’那种极端恨意与恶意相结合的眼神……北慕辰不明白。他只感到后怕。………“从今天起,他就是你的哥哥了,你可不能欺负他啊。”父亲北鹤之拉着季云泽的小手,语重心长的摸着北慕辰圆圆的脑袋。“哦。”北慕辰望着对方额前毛绒绒的黑色细发,却始终不敢对上对方双眼。尽管当下的季云泽笑的很甜。……不久,北慕辰便后悔了。在父亲北鹤之前,他哭的脸色青紫,一抽一抽的,上气不接下气……而这背后的原因,全因为这数月以来他的“哥哥”季云泽对他无缘无故的针对。对于北慕辰来说,自从数月前对方踏至家门的那一刻,他的灾难便开始了。在别人面前楚楚可怜低声下气的季云泽在面对他时总是带着没来由的恨意。先是言语贬低,再然后是恶毒的诅咒,讥讽他有关于元魂的一切……对方明明知道他先天元魂破损,甚至不如寻常人家的一朵小花元魂,一把菜刀元魂……因此没少受人嘲讽。可即便如此,对方还是要专拿他的痛点来奚落他……“我不要这样哥哥……我不要这样的哥哥……”年幼的北慕辰大哭不止,他实在不明白究竟哪里惹到对方了。,!他七岁,对方十岁,明明他们此前根本没有任何交集……“瞎说什么呢?!”然而,一向和蔼可亲的父亲却是破天荒的训斥了他一顿。“不许胡说,慕儿听话,好好和你的哥哥相处,等你长大了,父亲老了,不也能多个帮扶你的人?”北鹤之也许是觉得又太过严厉,于是又改变了语气,轻轻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安抚似的道。不过北慕辰总觉得,此时正温柔轻笑着的父亲的表情却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可是……可是他说我……说我是废物……废柴……废柴就该拿去烧掉……”北慕辰泪眼婆娑的看着父亲,的确,此时的他虽然尚幼,可言语中的恶毒却早已使他濒临崩溃。虽然自他测试完元魂起便时常有人在背后偷偷议论他,但也正因他是族长之子,所以未曾有人敢在他面前直接提起这件事情,而父亲也让他全然当做没听见,不要在乎这些闲言碎语。可如今,在他面前敢直接奚落他的人却是出现了。而且是光明正大,无惧无畏的嘲弄他,讥讽他,无视他的身份,直接撕开他的伤疤,将他的自尊踏至脚底,贬入尘土……“他还说北族千万年来出了一个绝世废物……”北慕辰抽泣着向父亲诉说自己无法忍受的话语。“还有这回事……”父亲北鹤之温柔着的眼神,却是突然沉了下来。“谁叫他这么说的……”“不知道……”北慕辰怯生生的偷偷观察着父亲的神色。“罢了,先把他关进柴房,饿他几顿,一直到他知道错了为止,这总行了吧。”北鹤之语重心长的又拍了拍北慕辰的脑袋。“你呢,也机灵点,他说你,你难道就不能说回去?他是你哥,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你就这么怕他?”北慕辰:“……”父亲并没有偏向对方,北慕辰的心里也微微安稳下来。自从季云泽到来后,他便一直很害怕。他害怕父亲会因他残破的元魂而抛弃他。在季云泽被领进家门的那一刻,他甚至以为自己的末日就要到来了。幸好,父亲依旧对他很好……于是乎,在接下来的几天内,北慕辰都没有再看到季云泽的影子。直到时间来到第四天,距离季云泽被关进柴房已经过去了三天三夜。北慕辰的心里忽然有些空落落的,也有些没来由的担忧。‘他不会被饿死吧?’……虽然对方对自己态度恶劣,但也仅仅停留在言语的攻击上,北慕辰也并不想因此害死对方。‘父亲应该不会这么做的……’‘……’‘算了,还是去看看吧……’犹豫再三,北慕辰揣着小手,一路磨磨蹭蹭地来到府邸角落处的一处柴房……府邸很大,北慕辰又无任何元魂力量,还需躲避零散在府邸内的仆从,于是一路上也花费了不少时间。终于,当他来到后院里那一处破落的房门前时,他突然有些犹豫了。虽说是柴房,但也只是一个被塞满草垛的废弃屋子。即便是府邸里的仆从,也鲜少有人往来,倒不如说是一个专门惩戒人的地方。盯着眼前这扇门,北慕辰咽了咽口水,他至今还没被关进去过。“好高……”他抬头仰着脸看着被铜锁锁上的两扇破旧木门。木门残破且腐朽,隐约可见的是被蛀虫蚂蚁啃食过的痕迹,两扇木板间的缝隙很大,足以让人顺着其中窥探清楚柴房内的全貌。北慕辰觉得既然自己来了,怎么也要看上一眼。打定主意后,他便从一旁推来几块草垛,吃力的垒上几块到达一定高度,然后他抬脚踩了上去。“……”顺着门板间的缝隙,北慕辰清楚的看到了里面人被用麻绳捆绑着的身体,以及低垂着的脑袋……北慕辰看不清他的神色……许久,对方都没有动弹,就这么跪坐在柴垛上,甚至连呼吸所牵动的身体起伏都没有……‘好诡异……’北慕辰只觉得心里怦怦直跳。‘他不会……’一个恐怖的猜想在北慕辰的心里成型,他急忙打消了这个念头。“哥……哥……”最后,北慕辰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与焦躁,他轻声呼唤起对方,妄图让对方有所回应。然而,原本久坐于前,没有一丝动静的季云泽却是在听到北慕辰呼唤的下一秒猛的抬起头来。“嘻嘻……”嘴角扯起,僵硬、恐怖且带着恶意的笑容再次显现在季云泽的脸上。黑色的眸子所散发出的狠戾视线,似乎能洞穿对方的灵魂。在接触季云泽视线的一刹那,北慕辰一个哆嗦,从垒起的柴垛上栽倒下去,继而扭伤了脚踝。“唔……”北慕辰强忍着疼痛不敢出声,一股寒意从心底陡然间升起。“好恐怖……”北慕辰小手扒拉着柴垛,强行让自己站起身来,随即一瘸一拐的让自己远离这个地方。他不想暴露自己来过此地,于是扶着墙壁进入长廊,在临近池塘的边迹,他才终于敢叫喊出声。很快,他便被闻声赶来的仆从手忙脚乱地抱走治疗。被送去治疗的路上,北慕辰想不明白,明明是那么漂亮的黑发小人,为何会有这样恐怖而诡异的笑容……恍惚间,北慕辰又想起了父亲曾给他讲述的恐怖鬼怪故事。‘对方一定是鬼。’‘一定是……’:()系统:是反派炮灰,但男主受虐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