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发的时候是清晨,虽然说不上是蒙蒙亮,离日出还是要点儿时间的。而当车子在麦姆的还车处停稳当,昏黄的太阳已经不似正午般猛烈,离西边的地平线大概只有一掌宽的距离。下车的安吉迎着落日懒懒地伸了个懒腰,舒缓着一路上的疲劳。直到遇上第三波劫道的,她才知道甲全是故意选的这辆不带车载机枪的越野车。荒野上的土匪们也是看人下菜的。大巴别看人多,但那玩意连他们都不想坐,可想而知会搭那玩意儿的该是什么样的穷鬼。就算突破车顶机枪的火力打下来了,油水没多少,还得背上护卫队的追杀,着实是划不来。商队的货车或者大户人家的那种一看就很扎眼的车队一般他们也不会下手。商队和大户,两者都是相当惜命的,保不准你这枪一响,对面车里乌泱泱一下子出来百八十号佣兵上来就给你包圆了。当然,如果饿的不行了或者是优势在我那就另一回事了。形单影只的车子,尤其是看不见车载武装的那种是这群鬣狗们的最爱。无论是租还是买,总归得是手里有那么几个钱的人才办得到。没有车载武装,那火力应该是不强的。有钱,打得过,那可不得逮着你欺负。甲全就是抓准了土匪们这种挑软柿子捏的心理,故意开这辆越野车钓了一路的鱼。虽然口头上的理由是测试安吉的实力,但她有点怀疑,甲全是不是想用她这个几乎相当于白捡的助手赚外快?咚!硬物撞上金属的声音把安吉从沉思中拉了出来,一个佣兵打扮的男人正低头捂着脑袋快速绕过电线杆。她察觉到周围有视线正汇聚在自己身上,环顾四周却没跟任何人对上眼,只是有相当数量的人正在四周干的热火朝天。她不解地歪了歪头:“?”咣当!不远处一个修车师傅的锤子不慎脱手,砸在金属物件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从他捂手的样子看来,应该是脱手之前被砸中了。“啧啧啧,这老头也有手潮的时候。”刚冒出来的甲全和这个修车师傅大约是熟识,嘲讽也不带降低音量的。那老人现在没空还嘴,只能颤颤巍巍地对着甲全竖起了中指。过完嘴瘾的甲全无意多加纠缠,他跟脚下生风一样一刻不停,还伸手招呼这会儿功夫已经落在后头的安吉。“方向是不是错了?”安吉原是想跟上的,但去佣兵公会所在的小镇中心要往东,甲全却是在朝着北边走,不由得多问了一句。领路者踌躇了一小会儿便再次迈开步子:“怎么会?这条路我都走了千八百遍了。”当方方正正的建筑展现在二人面前的时候,甲全似乎有些松了口气:“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有错。”“机库?”“以及骑兵协会驻麦姆办事处。”甲全在安吉的猜测上再添了一笔。难怪没去公会,而是直接来这儿。甲全嘴里的办事处就设在机库一层,一个用塑料扣板拼起来的小屋内。别看简陋,该有的功能倒是齐全。小屋里唯一的办事员大概也是随这间屋子的气质,虽然脸上少了其他服务业同行必备的职业性笑容,业务能力同样没落下,骑兵资格考试的日程安排倒背如流,给安吉办理考试报名时的操作也是行云流水,再加上拿着甲全递过去的卡片滴滴一通猛刷,一整套操作到完事连十分钟都不用。“你也听到了,”这会儿安吉还在惊叹办事员的效率,甲全已经开始计划下一步了。“下一次资格考试就在7月底,一个月不到了。”“这么着急吗?”办事员解说的时候安吉也在听,资格考试每年都有2场,一场在年末的11月底或者年初的1月份,另一场安排在7月或8月。她今天才起步开始学习成为骑兵的课程,原以为最早也得是今年底的那一场参考。教人的那个倒是很自信:“1个月,教一个骑兵出来绰绰有余了。”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只要你能跟的上。”照理来说,这话听着像是为了激起她的斗志在故意气她,但安吉的直觉一直在提醒她这话可能不是危言耸听。很快,事实证明她的直觉不是在作祟。这个机库的两头各有一扇大门,他俩过来的那扇对着的是麦姆据点以及一条土石跑道。在室内看不见另一扇门外面有什么,但能确定的是那儿不是直接连通着荒野的,还有一片空地横亘在机库和荒野之间。现在答案很明确了——停车场。证据就是甲全从那片空地的方向开进来的一辆大型牵引车。他把车子停在机库中央后,工作台上的机械师把一台固定在维修架上的铁骑横着吊进了货柜中。安吉惊愕到只能来回看着驾驶座上的甲全和后座的货柜。“就算是骑兵,也不可能有事没事开着铁骑满世界跑吧。”说着,甲全挂在车窗上的手敲了敲车体:“铁骑协会对外租赁的这种大卡正适合长距离旅行。”这次安吉敏锐地抓住了某个字眼:“等等,‘长距离旅行’?”“对啊,我不是提过要往北走。现在事情办完了,正该是出发的时候了。”“我们才刚到这儿耶?”安吉的声音已经半带哭腔了。但是甲全已经把车门打开了:“习惯吧,长距离奔袭对于骑兵来说只是日常之一。”旁边零散地还有一些人,多是在忙自己的事情。唯有一两个刚从铁骑驾驶舱下来,又还没来得及走的,正在看热闹。他们听到甲全说的话,对此深以为然:“小姑娘,你师父可没说错,看来他是真想把你教出来的。”言外之意,这样连续不断的奔波对骑兵来说确实是习以为常的。这路人的一番话或许有打动她,但最主要的还是在经历了整整一个昼夜之后,安吉终于接受了事实。总之,她认命般地叹了一口气,双手搭上扶梯:“路上晚饭总是能吃的吧?”:()皇牌铁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