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溪压根不信:“罗惊风给他买的吧?”
徐婉:“……”果然不愧是大家,一句话把舅甥两人都骂了。
她好笑着摇头解释:“罗惊风是前几个月才认锦澄做的义子,之前并不熟。”
徐婉说着拿帕子擦擦手,去书柜上找出宗锦澄的试卷,递给他道:“苏先生可以看看,这是锦澄的月考试卷。”
苏溪可没徐婉那么讲究,刚抓过烧饼的手,在宗锦澄试卷上抹了好几道,徐婉赶紧转移走视线,免得受不了想说他几句。
苏溪最先看的是策论,刚好是写黄河治水那次的,从堵到疏,每项都做好利弊分析,最后两者结合堪称逻辑缜密,完全不像出自一个孩子之手。
他又去翻下一张试卷,四书五经倒背如流,翻译解释标准得像从书上扣下来的,苏溪拿着两张试卷看了看道:“字迹确实是他的,但这四书五经不是背得挺好吗,怎么一句都用不到写诗上?”
他纳闷着捞起最后一张试卷,是锦澄早前写过的诗赋默写和译文分析,仍然是每一项都很完美,但到了最后的写诗部分,就像昂贵精美价值连城的花瓶里突然插进来一根狗尾巴草,丑而不自知地跟人嘚瑟炫耀:看,本花天下第一好看!
苏溪一口气堵在喉咙,差点没喘上气来,他憋了半天老脸通红,最后才把试卷往桌上一拍,憋出来一句评价:“就这烂出升天的诗,还好意思自夸,我家养的鸟都比他会吟!”
种菜吧,废材们
徐婉尴尬得直挠头。
锦澄性格使然,那点毛病一直改不掉,写着写着就飘,她先前已经尽力引导他按照自己的性格去发挥特长,但这点进步就像杯水车薪,到了苏溪眼里也成了班门弄斧。
她诚恳道:“两年半前的锦澄,大字不识一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可他聪明、勤奋、好学,才会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把除诗赋以外的课程都掌握得非常好。如今秋闱在即,他的诗赋一直无法突破,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请先生过来调教调教。”
苏溪实在不能理解:“秋闱秋闱……你们这里的人真奇怪,搞来搞去全都是为了科考,目的不纯,怎么写好诗?”
徐婉弱弱地提醒:“先生当年也曾入参加过秋闱,进入过仕途……”你怼人的时候想想你自己好不好……
苏溪自然地接道:“所以我入仕途后就写不出好诗了啊,官场里的人都太小心眼,我一写诗骂他们,就会被贬官。气得我最后辞官了,跑得远远的,就找没人的地方写诗,专门骂那群老鳖孙。果然你看,哈哈人没了禁锢,爱怎么骂怎么骂,诗自然就火了。”
徐婉:“……”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苏溪哼了声道:“你们既然敢放心把那几个孩子交给我调教,那这一个月里就放手给我教,否则老夫也无能为力。毕竟写诗这东西你知道的,要肆意,要随性,不然全是条条框框怎么创造?”
徐婉懂他说的话,艺术确实需要自由的氛围,她笑着回道:“先生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配合您,有需要您尽管开口。”
苏溪很满意:“你倒是个好说话的,那就看看表现吧,明日叫那几个小子卯时来大书房学习写诗。”
徐婉问道:“卯时初吗?这个点会不会太早了?他们平时都是辰时起床,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子要多睡觉,利于长身体。”
他们这个年纪,从七点提到五点,稍微是有点早了,徐婉有点不舍得。
苏溪反问:“那听你的?”
徐婉意识到不对,立马改口:“改改改,都听先生的,我这就去跟他们说一声。”早起一个月的影响不会太大,她让他们晚上早点睡,等秋闱后再好好补补。
“这还差不多。”苏溪又重新啃起烧饼,转头的时候没注意又看到了宗锦澄的诗,嫌弃地拿远了一点。
徐婉和苏溪说完话,就让人送他回房间休息,由于苏老先生的怪癖一大堆,府里的绸缎被子也给他换成纯棉的,但仍然被苏溪吐槽说太奢侈。
安顿好老先生已经很晚,孩子们都陆续睡着了,徐婉就叫人传信给他们各自院里的仆人,明天卯时叫他们起床。
而回了自己房间,宗肇正在坐在书桌前看书,见她回来抬眸问道:“忙完了?”
徐婉笑道:“是啊,刚安顿好苏老先生,他脾气古怪,要求也多,今天还跟锦澄吵了起来。我觉得接下来这一个月,我也要有得忙了。”
“怎么吵起来了?”宗肇问,“你们今天都讲了什么?”
徐婉想了想道:“苏老先生是被罗惊风逼来的,他不高兴,就让孩子们写了一下午的诗,全用来骂罗惊风。”
宗肇沉默了片刻,回道:“那我提醒罗惊风最近不要来府上了,免得被苏老先生当面骂。”
徐婉被他逗笑了:“哈哈有道理……”
翌日一早,卯时。
沉浸在美梦中的少年们,齐齐被仆人喊醒:“少爷,该起床去大书房了。”
“啊??”五个少年从床上撅起来,一个比一个懵逼,颇有一种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去干什么的既视感。
宗锦澄打着哈欠朝外看了一眼,天都还没亮透,他揉了揉眼睛问道:“今天是阴天吗?”
顺子弱弱道:“不是,现在才卯时。”
小魔王瞬间就被气清醒了,他难以置信地望着顺子道:“那你这个点叫我起床?我不都是要睡到辰时吗?”
顺子委屈道:“奴才也是昨晚才收到夫人传来的消息,说是今天都要卯时起,苏老先生和夫人已经在大书房那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