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兴奋地跑过来,一边拍门一边喊道:“锦澄!婶婶!是他们来接我了!开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他被关在房间五天了。
这五天里,他翻遍了各种史书,看那些全家被连累的人都是什么原因,再结合最近京中的消息,以及锦澄的情况,他隐约明白了。
爹怕的人,是罗惊风。
因为平西大将军要班师回朝了,所以他不能跟曾经得罪过罗惊风的锦澄再玩,否则他就要连累父亲被罗惊风也记恨上。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残忍,连他最好的朋友都要剥夺?
“放我出去,我要见父亲,我要见父亲!”何峥一边拍门,一边喊。
他本来没抱什么希望,却没想到何尚书真的来了。
房门打开,何尚书背着光出现在门口,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父亲!”何峥喊着,赶紧用他在重点班学到的辩论技巧,开始辩解,“我明白您在担心什么了,但我觉得您担心得有些过了,且不说锦澄只是个孩子,他跟罗惊风之间也是他被欺负的份,罗惊风一个大将军犯不着跟一个小孩计较,他都出征快两年了,肯定早就忘记锦澄了……”
何尚书道:“宗肇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锦澄写给何峥的信。
何峥接过来,看着信上锦澄的字,震惊道:“是锦澄的父亲……”
何尚书的话从头顶传来:“原先宗肇不在,远扬侯府一家子老弱妇孺,当然不敢怎么样。那现在呢,宗锦澄的父亲回来了,自己的儿子险些被罗惊风掐死,你觉得他会善罢甘休吗?”
何尚书知道何峥这两年的蜕变有多大,所以也没再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将所有的事情都摊开来跟他说明。
何峥摇着头辩解:“不,不是这样的,太子都不敢找罗惊风开罪,宗叔叔肯定也不敢的。”
“他当然敢,太子都被他救回来了,宗肇能文能武,又跟太子一起长大,必然要为太子出谋划策,扳倒罗家,这是所有人都能预料到的事。”何尚书难得那么平静地跟他说话,“不要淌进这趟浑水,这后果我们家承受不起。”
我跟定他了
何峥的泪从眼角滑落,他不甘道:“父亲,这只是你的猜测,这是你们大人的事,我们还是小孩,我们就只想简简单单地在一块读书,这样就算是错了吗?”
何尚书厉声道:“当然是错的!你是我们何家的人,他们是宗家的人!你姓何,就注定要跟我们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何峥崩溃地哭诉:“你为什么非要毁了我的人生……”
何尚书被他一句话气出脾气了,他恼声道:“什么叫我毁了你的人生?我不是答应让你读书了吗?是你非要跟宗锦澄搅和在一起!你说,你自己说,罗惊风,你怎么惹得起?你父母兄弟的死活都不顾了?他宗锦澄有太子宗肇护着,你有谁?我算什么?罗惊风想杀他还会有所顾忌,杀你那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就学了这些个任性妄为,你有考虑过父母的感受吗?!”
“那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何峥吼道,“从小到大,家里什么都是你说了算,我说想习文你不让,还打了我这么多年。后面我终于如愿以偿能去宗家读书,你知道我这两年过得有多开心吗?可是你,父亲,你总是要在我最幸福的时候,将我打入万劫不复之地。是不是我们两个人上辈子有仇,所以这辈子做父子才做得这么失败?”
“啪——”
何尚书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教训道:“混账东西,我是你的父亲,你冲我大呼小叫什么?”
何峥被打得头一偏,脸上的红印子很快起来,他咬着嘴唇,憋着泪,转过头道:“锦澄有太子和他爹护着,我有锦澄护着。或许您根本不会明白,这世上并非只有血缘关系的人才是最亲的,我与锦澄,就像宗叔叔于太子殿下,打不散,分不开。他帮我读书,把我拉出了您带给我的阴影,他就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无论您说什么立场问题,我告诉您,我跟他跟定了,只要我活着,我就要跟着宗锦澄,宁死不悔。”
何峥坚定的声音,那么有力量,让何尚书都为之一振,想教训的话堵在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
何峥决绝道:“父亲既然怕我连累何家,那就弃了我吧。从今以后,我与您,桥归桥,路归路,我们的父子就做到这。如果您还觉得不够,我可以把姓氏改了,我放弃这个姓。”
“你……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何尚书气疯了,“你一个十一岁的小子,离开家能去哪里?跟宗锦澄姓宗吗?我告诉你,我会让你母亲停了你的束修,让你去不了宗家的学堂!”
何峥流着泪笑道:“父亲,您可能不知道吧,京中最好的书院,翰林书院,只要能考进他们北院,所有书杂费都免,管吃管住。而我的读书成绩,比他们北院任何一个人都强。离开了您,我饿不死。”
不去宗家读书又怎么样,他在翰林北院也能读,他还能经常去看锦澄,等将来科举入了仕途,他们照样能做好兄弟。
总好过被关在这卧房中,失去他最好的朋友。
“好,好,逆子,逆子啊!那就滚吧,全当老子白养你了。”何尚书叫人敞开了大门,放他走。
何峥擦了擦眼泪,赶紧从屋里跑出去,就像逃命一样,连头都不敢回,生怕何尚书会后悔。
大厅里,何夫人还在跟徐婉东拉西扯。
宗锦澄急着问道:“何伯母,我想去后院找何峥,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