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是中毒身亡。经过查验,毒药是他被抓进来之前就藏在了腿上的伤口里,刚才趁着狱差没注意吃了下去。毒药发作很快,根本来不及抢救,狱差注意到时,他已经死了。仵作没有验出是什么毒,水乔幽看了他的尸体,想起夙秋之前说过的花门‘牵丝’,也难怪发作得那么快了。陈捕头推测,“看来他被抓的时候,就已经想好这一日了。”这人这个节骨眼死了,那他说的那些,暂时就没法问了。“水捕头,那石朗现在怎么办?抓吗?”既然许尤已经死了,他说的那些就是胡说八道,他们官府是不好凭此口供去抓人的,不然他们若是最后没从这人身上找出问题,反而会给他们造成不好的影响。这人选在这个时候死,明显也是故意的。水乔幽起身,“将他说的那些事散出去。”陈捕头会意过来,“你是指他供出石朗之事?”“嗯。”“可许尤他?”“他不是许尤,他是溪梣。”这些事情查至今日,虽然他们还没有找到石帮的破绽,但是周全这一死,已经可以让人肯定这帮派一定有问题。“溪梣,双溪楼楼主?”陈捕头思索几息,恍然大悟。“你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陈捕头想通,觉得这个方法很好,“这贼子故意弄得我们真假难辨,让我们不好验证,但我们不好出手,我们可以让那些江湖人帮我们去验证,并且将事情弄得越大越好。许尤死了,我们就给他说个更有名气的。他们若是闹出了什么矛盾,解决不了了,再找我们官府就是,我们官府可以帮忙调节。”水乔幽轻轻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分析。贾刚跟在两人身后,似懂非懂。他听两人说完了,趁机问道:“水捕头,陈捕头,那这尸体怎么办,是让石帮来认领,还是扔乱葬岗去?”这人既然是他国探子,他的家里人也都是疑犯,让他家人来认尸是不可能了。石帮敢不敢认领,也不好说。陈捕头看向尸体,叹息道:“他也是为了自己的故国。”他向水乔幽建议道:“不如让石帮来认领,这样我们也可以看看石朗对他是什么态度?”水乔幽听到他前半句,点头同意了。陈捕头又嘱咐了贾刚几句,让他晚一日再去办,并派他去再去审问一遍周全的家人。不出两个时辰,石帮也是桑国探子、以及石朗就是双溪楼楼主的事情就在临渊城的大街小巷传开了。不仅如此,城里还传出了双溪楼的草堂堂主解怀和木堂堂主许尤其实都没死,而是借着假死隐藏在石帮之中。他们藏在这临渊城中,就是为了破坏青国,意图复国。很快便有人前往石帮求证,石帮正门侧门等都被堵得水泄不通,名下所有堂口和商铺也都遇到了同样的麻烦。石帮没有求助官府,官府对于他们的麻烦就当做不知。四大门派听到这事,也再次聚在了一起,谈论这传言的真实性到底有几分,若是真的,他们该如何做,才不会因之前与它有过合作和对它的照拂而受到影响。陆续也有人开始上门请四大门派做主让石朗出面解释此事,联合起来敦促四大门派一定要查清此事,万不能让临渊城的其它门派受到它的牵连。到了下午,那些尸体也认得差不多了。官府张贴出了悬赏令,凡是提供暗杀太守一事有用线索的,赏银一百两。这张悬赏令,让黑市还没到晚上就已经挤得密不透风了。这晚,水乔幽准点下了值。下值之后,她没直接回去,而是先去石帮附近转了一圈,听到在附近盯梢的人说石朗没有出门,就离开了。随后,她又去了一趟袁松府上,亲自将里里外外查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才回吹雪巷。转进巷子,看到了等在门口的顾寻影。顾寻影先与她说了正事,“风致承认了,去土地庙接头的就是她。不过,银子的去向,她还没有透露。”银子的事,水乔幽也没太多意外。她想起那张画像,询问顾寻影,“你可有看过那张画像?”“看了。”“看过之后呢?”过了一息,顾寻影才明白的她的意思。“画像上的人,的确有点像菊香。”“除了她,可还有觉得,像三生畔里的其她人的?”“毕三娘。”毕三娘。水乔幽回想毕三娘的长相,似乎没觉得像。顾寻影看出了她的疑惑,作出了解释。菊香和毕三娘长的是不像的,但是有一次,她见毕三娘画了一个异域浓妆,发现她的眼睛和菊香的眼睛看上去很像。今日看到画像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画像上的眼睛。这个事,她当时也和时礼说过了。说完正事,顾寻影也没忘记给水乔幽说一句,《云上月》的下册还没有出。,!翌日清晨,陈捕头比水乔幽更早就到了府衙。她一到,他就找到了她,告知她昨晚石帮的情况。石帮门口一晚上都没有消停,还有人闯了进去。水乔幽听了,吩咐多增加一些巡城的人,尤其是石帮附近那一片。负责值夜的人也随即找到了她,汇报女监那边昨日仍旧有人希望见她一面。水乔幽去了一趟女监,站在暗处观察着毕三娘。仔细看过之后,发觉的确像顾寻影说的那样,从某些角度看,毕三娘的眼睛和菊香的眼睛是有些相似的。她之前在三生畔里,见到她都是上过妆的,但是没见过顾寻影说的那种妆,故而印象并不是那么深刻,看到画像上的眼睛,只觉有一点眼熟,却又一直没想起来。确认这一点,她就从女监出去了,随后让人将临渊城里那些能混得上名号的商铺调查情况都拿给了她。她细细查看了一日,却也没能看出什么。傍晚,官府将周全在大牢自尽的事情通知了石帮。石帮如今自己麻烦不断,听说他已被确认为桑国探子,没有来府衙领尸。陈捕头问过水乔幽后,派了几个人将尸体送去了乱葬岗,给挖了坑将人埋了。这两日,府衙这边查明了五两金锭并不是那二人的,而是他们的一酒肉朋友从赌桌上输给他们的。府衙也查到了这锭金子的出处,就是在他们赌赢金子的前一日,被人从城北的一家钱庄里取出来的。经过钱庄伙计辨认,取金子的人并不是输金子的人。下午的时候,这人终于交代,那锭金子是别人给他的。他平日里除了喜欢小赌,还有个爱好,喜欢招惹那些风韵犹存的妇人。这个事情,他一直没失过手,可前段日子,他在城外看中了一个农妇,还没得手,就被她男人给堵上了。那时他才知,她那男人实际上是个做个土匪的刀客,为了躲避仇家追杀才来临渊城的。那土匪提出让他赔三百两银子。他没有,他也不让他回来借,直接就带他到黑市找人借了给他。才过三日,借钱的人找他催债,三百两就变成了六百两。这时他反应过来了,他估计是被这两口子算计了。他还不起钱,差点被人剁手。后来有人出来,给了他一锭金子,让他帮忙做一件事,只要他给做好了那件事,他就给他还了那笔银子。他当时吓得厉害,不太记得那人长什么样了,也不知道他更多的情况。就在这日,经过整个临渊城的热心百姓和官府一同努力,天黑的时候,蒋捕头带着大家从一众民众提供的线索中,终于找出了一条有用的。有人曾经看见有人和鼓吹闹事那两人的一个酒肉朋友有过接触,那人还是石帮中一个小喽啰的亲戚,那个酒肉朋友就是输两人金子这人。那两人所在帮派听了这事之后,没管是不是小喽啰,就先派人找机会将人给找出来了,还不辞辛劳的将人扭送来了官府。水乔幽刚好在听陈捕头在说金子的事,了解事情原委后,让他将人带去了给牢里的几人认人。输金子那人一眼认出,被热心百姓送来的这人就是当日在黑市里借他银子的人。每个地方,总有那么一些灵泛之人,消息灵通。官府这边才确认没多久,这事就传了出去。送人来的两派一直留意这事,很快得到了消息,想到他们差点就成了谋杀太守的主谋,一个个气得不行,直接冲去石帮找人了。过了这么长日子,西北官员陆续出现意外死亡的事,也已传开。两派掌门,同时立即让人请了风烟书院和紫金门,并将此消息同步给了临渊城里其他门派,让大家一起上门讨伐这些贼心不死、穷凶恶极的桑国余孽。官府虽然有人在石帮附近巡查,但是和这些上门讨伐他们的人相比,实在太少,一时也拦不住,只能尽量提醒大家千万要冷静,不可随意杀人。这就导致了,大晚上的,临渊城比过年还热闹。府衙这边收到消息,水乔幽让陈捕头带人出城去找那对土匪夫妻,自己则去城门营,用楚默离给的令牌调了两百人,再带着人前往石帮。水乔幽带着官兵到石帮时,石帮里的热闹已经接近了尾声。石帮在帮内的人,已经全部被制服,那个人也被他们找了起来。但是,他们没有看到石朗。找人之时,大家也顺便找了石朗。这几日,城里众人将石帮盯得死死的,没有看到石朗出来。然而,每个地方大家都找过了,就是没有找到石朗。这让他们也肯定了,这人就是有问题。虽然这里是临渊城,但是明面上也是不能随便杀人的。大家经过官差的提醒,也记着这一点。刀光剑影的,难免破皮流血,可他们都没杀人,伤得最重的也还有一口气。看到官府来人将石帮包围了起来,没尽兴地自觉停下了手,准备将人交给官府。,!双方交接之际,石帮后面几进院子,突然蹿出了火苗,照亮了黑夜。继而有人发现,那些被他们制服的人,吃了东西,动作快的眨眼就死了。幸好水乔幽和有几人手快,拦下了几人,其中包括他们要找的那人。这晚有风,这场火很快就发展到不能控制的局面。大家只能先退了出去。水乔幽又派蒋捕头带了一队人去袁松府上,保证袁松的安全。石帮这场火烧到了天亮,整个石帮都被烧得差不多了,才被控制住。四大门派组织了人和官兵一起,帮忙在城中寻找石朗的下落,寻了一夜,也未发现此人。水乔幽让陈捕头回去审人,自己同剩下的人在废墟里翻找了两圈,从废墟下面找出了一处地道。沿着地道,直接到了城外。贾刚跟着她从地道出来,有些颓丧,“这人是逃出城了?”若是他逃到了城外,那他们要再找到他就难了。水乔幽看向四周,沉吟未语。石朗这一消失,他的身份问题就定死了。双溪楼的四大堂主,已经死了三个,周全之死,看似在拖石帮下水,实际则是在竭力让它撇清关系。水乔幽相信自己的直觉和判断,石朗这人绝对不会是一个容易被人掌控的人。既然不是,他就真的有可能就是溪梣。因为他是溪梣,他明知官府暂时没有确切证据证明他有问题,面对这种遭到所有人质疑的情况,也不敢赌,所以先跑了。既然他是溪梣,那么这个人必须找到。她淡声吩咐,“搜。”水乔幽先回了城,让袁松签发通缉令,并请他发文给了周边县郡,请他们协助追拿石朗。虽然地道通向城外,城内水乔幽也让人继续搜查。各大门派,无需官府说什么,自发组织了人跟着官府,一起在城内城外搜寻。只是,大家又忙了一日,城内城外都没有发现石朗的踪迹,昨晚带回府衙的那几个人,对他的行踪也是一概不知。石帮几乎被烧完了,亦再找不出有用的线索。不少人都怀疑,这人早已逃之夭夭。:()日暮醉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