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忙于核对账目,连日来宿在官署。蒋大人被审理之后,账目的事情,全都压在了游慕一人的肩头,忙的旰食宵衣,许久不曾回东宫看顾。楼笺伤势好了一些,只是面色依旧病恹恹的,没多少胃口,坐在床边,看着窗外雪季中久违的日光怔愣出神。“喏,吃一些,不吃东西病怎能好。”半块烤番薯被人递过来,刚从炉火下刨出来的,外皮烤的焦黑,内里却是橙红的瓤,香甜的气息混着热气扑满鼻尖。楼笺伸手接过,疑惑分明不缺吃喝,青簪却对这烤制的食物情有独钟。似是察觉到了楼笺的心思,青簪丝毫没有端淑架子的蹲在炉火旁,看着药罐,一面捧着热腾腾的番薯开吃,边吃边说着:“我独喜欢这个味道。”“刚来这里之时,四处都是冷的,没有好吃的,这是唯一填饱肚子的好东西。”阿姐同她说,人不能忘本。其实她不太懂其中的含义,不过应该是想要让她明白,哪怕是吃过了大鱼大肉,也不要忘记对这点番薯的喜欢。虽然青簪的话语总是含混不清,但楼笺听明白了,他突然觉得口中的番薯不是滋味,却又忍不住侧头追问:“……殿下呢?”“殿下啊,”一提到殿下,青簪立刻来了兴致,扬起笑脸努力回想,只是那外放的笑容却一点点拉下,变为了难过:“殿下比你还不听劝,不吃东西,病的很重……很久……”其实曾经那些不好的记忆,青簪忘记了很多,只是人的感觉与情绪,总会循着回忆再度浮现,她抱着膝盖蹲坐,将手中甜滋滋的番薯放在一边。房中一室寂静,而后,陷入思索的青簪突然记起了另一桩被自己遗忘在脑后的事,猛地站起身,催促楼笺起来:“对了,殿下要我带你去看姝姝的,差点忘了!”“……姝姝?”楼笺忆起,之前青簪跟在自己身后时,也提过这名字,只是他当时并未在意。“你快些……”青簪催促,熄了炉火,披上外衣便要带着楼笺离去。日光跃出云层,道路上的积雪稍显融化,只是化雪的天气,温度更低,呼出的气息仿佛都要凝结在空气中。路上,负责洒扫的宫侍,也都穿上了厚实的冬衣御寒。楼笺看着,忍不住又回想起太子那时常穿着的单薄衣物,和不同寻常的体温……跟随青簪的脚步,楼笺意外见到熟悉的园景,是他上次误闯的后院。院子中,小太监正合力团起雪球,堆出动物的模样,被女子护在怀中的女童,指着故意扮丑的小太监咯咯笑个不停。“姝姝!”青簪往前走了几步,冲着小女娃招了招手。看到来人,女童笑的更欢,咿呀呀的用着还不算清晰的话语,‘沾沾’‘簪簪’吐字不清的说着,离开女子的手臂,往这边迈开小碎步。“慢些跑……小心摔着了……”青簪连忙往前迎了几步,张开手臂将女童抱了个满怀,口中却是嗔怪。离得近了,楼笺才看清这女娃的脸……那还未长开的眉眼,便有四分相像,使得楼笺几乎是在一瞬间,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这是……他长姐的孩子。他僵立在侧,一时间手足无措,直至冷风拂过吹乱鬓发,直至那女童的视线投过来,看到他的半张脸,发出一声奶呼呼的‘咿呀’。楼笺连忙侧了侧身,伸手捂上自己满是烧伤的左脸,担心过于可怖的面孔,惊到了年幼的孩童。只是小女娃并未有惊惧的神色,她眨巴着眼睛,认认真真的瞧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许久,还没多少认知的小脑袋思索一阵之后,乐呵呵的朝着楼笺张开了手臂。“姝姝要你抱呢!”青簪在一旁提醒。手臂有些僵硬,楼笺弯下腰,小心翼翼将女童抱起,担心力道重了弄疼孩子,担心动作松了将娃娃摔着。就这么生疏的将人抱起,楼笺依然担心自己的脸……或许血脉亲情,无法琢磨。只是初见,姝姝便对这个怪异的人抱有极大的好感,安安稳稳的窝在对方怀中,圆溜溜的眼睛眨了又眨,盯着楼笺不放。“……你叫…姝姝。”楼笺放缓声音询问,忆起少时,他曾在长姐的应允下,隔着肚皮听过对方的小小心跳。那时少年楼笺想的是什么呢?他在好奇,女子柔弱的身躯,为何能孕育出一个生命。如今,这团小小的生命,这个被一家人寄托了无限希望的生命,正被他抱在怀中。亲情压下了伤痛,楼笺看着怀中小儿的笑脸,内心空缺的部分,被填补上一丝温暖。小女娃窝在楼笺怀中,小腿荡秋千似的摇摆着,短短的时间内,便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人,生出了许多的依赖。柳眉担心小儿在外界的时间太久容易着凉,从屋子里取了小人的衣服,帮孩子披在身上防风。青簪在一旁用自己头上的小钗逗弄着孩童玩,一边又忍不住感叹道:,!“姝姝和我是一起来的,当时姝姝瘦巴巴的,像个小猫,还总是不听话的爱哭,只有在殿下怀里,才会安分些。”楼笺忍不住依照青簪的描述,去设想当时对方的处境。那种艰难的境地下,该怎样避开别人的视线,偷偷养一个刚出世的孩童。心中免不了生出苦涩,见怀中小儿张开双手,楼笺伸手要去握住那藕节似的小手,却听这孩子越过他,朝着身后呼唤:“爹爹……”一双手从身侧穿过,将怀中小儿抱走。纤长的手上还缠着布条,楼笺眼睫跳了跳,那是上次……留下的伤。原先还腻在自己怀里的小女娃见了来人,甜呼呼的叫着‘爹爹’,将刚刚对楼笺的那点:()主角追着反派跑,天道气的哇哇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