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氏端过一碗冒着热气的面条放到子木眼前,虽然是碗素面,但还是加了一个水煮蛋,上面细细撒了一层薄薄的腌制小菜,翠绿的石榴红与莹白的细面交相辉映,清淡却不失浓郁的香气萦绕鼻尖让人莫名的安心。
“娘,这大晚上的您怎么又下厨了,这黑灯瞎火的回头再伤着,儿子又要担心。”
虞氏嗔笑道:“哪有这般严重,我觉得你回来的晚,外面天凉风寒,回到家能吃上口热乎的身子也好受些。”
“我儿在外劳累,娘没有大出息,只能做些个无关紧要的小事给你帮衬一二。”
“你多少用些再睡。”
子木眼眶酸涩,蒸腾的热气像是一道雾遮住了他的失态,喉咙滚了滚,闷声应了句,“好,多谢娘!”
虞氏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将餐箸递到他的手里,“还跟娘这般客套,吃吧,看看可合胃口?”
“娘做的就是最合胃口的!”
虞氏笑着看子木挑起一股面条吃了一大口,那样子倒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时候他还不懂得什么叫王侯之子,什么叫做贵族嘴里的体面。
小小的院子里关起门来只有他们母子,他们不是谁的女人儿子,只是彼此的至亲,那个看起来满是荒芜的小院子就是他们的家。
用细碎的木板拼凑起来的小桌上儿子总是能将粗糙的膳食用的很香,很香。
一时间小时候的子木跟现在餐桌前的子木重合了。
是什么时候变得呢?
也许是那些学邸的孩子们嘲笑他是个不受父亲承认的‘公子’,也许是第一次他带着一身伤回家时哭着问自己,‘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不爱他’。
也许是一点一滴间怨恨的积累让他渐渐变得在乎世人的眼光,在乎自己的身份,更不平他们母子的境遇。
虽然子木在自己面前从未表达,可是他是自己的儿子,知子莫若母,这世上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他。
他不甘心如今的一切了,想要露出自己爪牙试图奋力一争,虞氏心里自嘲一笑,看吧,这就是龙生龙凤生凤,他的血脉里印着王族的图腾,王族之人怎么会甘愿平凡,这不子木他还是走上了这样一条道。
虞氏心里跟明镜一样,有时候一整晚一整晚的睡不着,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十月怀胎辛苦孕育的孩子旁人不担忧,她这个母亲不能不为他操心啊。
只是他的想法太过惊世骇俗,那些东西跟他们如云泥之别,就像她与王后相比一样,燕雀比凤凰,如何能有胜算?
是啊,如何能有胜算啊……
她一次次的问自己,木儿这样下去真的对吗?那条路的尽头又是什么?
可是她不能说,也不能问,只能掩耳盗铃般的装傻,既然儿子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装作不知。
至少那样木儿还能放心一些,一旦将谎言戳穿届时自己只会是他的拖累,她不能让那样的事发生。
只恨自己没能给他一个好的出身,一个能够跟那些王族之子一样的竞争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