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引得酒棚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那中年汉子扫了一眼,见书生腰间系着柄单刀,瞧不出底细,自己方才所言,只是为了教导后辈,对于青城派与福威镖局的恩怨,并没有评判的想法,便默然不作声,还拉住了想要争辩的少年人。
他们不言语,酒棚中却另有青城派的支持者。
“话也不能这样说。”
书生反问道:“那该怎么说?”
那绸袍商贾笑道:“青城派为祖师长青子复仇,这才灭了福威镖局,也是有理有据啊。”
当年长青子挑战林远图,战败后郁郁而终,双方都未曾在江湖上宣扬,只有小范围的人知晓原委。
武林中人只道天妒奇才,号称‘三峡以西,剑法第一’的长青子,莫名其妙的英年早逝。
这番,余沧海为了给青城派的行为,找个名正言顺的由头,不惜派人在江湖上大肆宣扬此事,弄得人尽皆知。
书生冷笑道:“处心积虑,用尽卑鄙手段,这叫有理有据?”
那商贾轻笑道:“卑鄙?越王勾践为了复仇,送妻食粪,卧薪尝胆,是不是卑鄙呢?”
书生皱眉道:“这岂能混为一谈?”
“有什么不同?长青子败于林远图,因此丧命,师仇如父仇,余观主如何报复不得?”
书生气极反笑:“照仁兄这般说,倒是灭了满门的林家有错?”
那商贾不肯正面回应对错,反而论起强弱来。“当日林远图以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创立福威镖局,打遍黑道白道无敌手,连青城派掌门也败在其手下,可见林家武功绝艺,并不弱于人。”
“为何林家后人,如此孱弱不堪?”
书生皱眉问道:“你道如何?”
商贾笑道:“还不是林家后人懈怠懒惰,自傲自满,明明有上等的家传武功,却不知习练,只会躺在祖先功劳簿上吃老本,如今敌不过青城派,教人灭了门,虽然可怜,但未必没有可恨之处。”
这话说出,立刻引起不少人的共鸣。
先前那中年人更是频频点头,像他这般底层江湖人士,所练武功杂而不精,不足以教导家中后辈,只能用去无数人情,拉下脸面,求爷爷告奶奶,想方设法让子弟进入名门正派。
那林家坐拥金山,却不肯愤图强,武功不敌原本的手下败将,实在是……活该!
“砰!”
书生恼羞成怒,愤而起身。
“强词夺理!我方源耻与你们这些人,同在一片屋檐下!”
说着,便拎起包裹离开酒寮,朝官道上赶去。
那胖商贾倒显得豁达,只轻轻一笑,喝完了半壶酒后,也起身离开。
酒棚中这些南来北往、东奔西走的旅客,窃窃私语,令岳灵珊惊讶的是,他们言谈中,并无多少对福威镖局的同情,反而偏向为青城派的狠辣作风叫好,仿佛余沧海是忍辱负重破吴而归的越王勾践。
劳德诺摇头道:“真是咄咄怪事!”
岳灵珊问道:“二师兄也觉得奇怪?”
劳德诺望向那胖商贾逐渐消失在官道上的背影。
“是奇怪啊,你看那个商人衣着华贵,却没有伙计伴当随行,孤身赶路,还有那个书生,更古怪了,他一个读圣贤书的,如何对江湖之事,了解得这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