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皎全然不知赢菱那边的安排。和李决聊了关于事宜的安排时,她才惊觉天色已黑。再迟一些,秦宫大门便会关闭。她正准备告辞离开,可赢菱忽然走了过来:“这家商铺的特色点心,用晨露加以艾草和面,蒸制五个时辰,外撒香脆糠,吃起来甜度适宜,外酥里嫩。你们聊了一天,快尝尝看。”伴随着她的话落,店小二往桌上布置了几道精美点心。陈玉皎与李决相视一看,便并未推脱。方才他们还聊到粮草问题,前线作战时,时常粮草紧缺,将士们食不果腹。而京中或各地的富者,还在酒池肉林。他们甚至共同提出,若能让高层官员去亲临战场,历练,体验将士们的疾苦,兴许每一个官者,可能会相对有所改变。至少不会再克扣粮草,或从军粮、军器之中做手脚。他们还有共同的观点,在这乱世之中,战将可贵,兵卒可贵,谋士可贵;但最为可贵的,是粮。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为天下之本。秉承着不浪费的原则,两人与赢菱一同吃点心。赢菱正打算夸赞这点心的美味,就见李决食用一口后,忽而凝视着点心,若有所思:“此点心酥脆甜软,油脂深浸,若能作为军队之干粮,远胜馕。”有油,有糖份,更利于将士们补充体力。陈玉皎也看了眼:“可惜加有油脂,亦腐臭,无法过于长久保存。在外加热不便,冷油入腹,又亦腹泻。”李决不由得多看了对面的女子一面。竟有女子了解如此多政事,甚至还善医道,难得。他方才脸色凝重,便是知道此为干粮,只是天方夜谭。将士们前线作战时,只能吃那又干又硬的面馕,最为合适。旁边的赢菱:……手里的点心忽然都不香甜了……吃着好像都有负罪感!要不是为了九哥,这种场合她是一瞬都待不下去!好在在店小二要打烊之时,赢菱的视线余光终于看到很远的远处,夜色里,有一辆低调的马车而来。她立即拉着陈玉皎起身:“该走了!今夜太迟了!”再慢一点就来不及了!陈玉皎就那么被风风火火拉着走出商铺。李决亦起身跟了出来,“玉晨姑娘。”他忽然叫住她。陈玉皎停顿脚步,亦转过身面向男人。战乱浮沉,她有些担心李决随时会离开京中,不能为朝廷所用。好在她还没开口,李决亦觉知己难觅。他高大严正的身型立在长天冷月下,取下腰间的一块玉佩递给陈玉皎:“玉晨姑娘,若有事,可来端正楼寻。此次来京,我兴许会留三到五日。”“好。”陈玉皎也没客气,接过那玉佩。两人行了个礼,有随从牵来马匹。李决翻身上马,最后深深看了眼女子后,调转马头,那严正深沉的身躯策马驶入漆黑的夜色。陈玉皎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皱眉。三到五日……在这乱世里,的确可能今日见,明日就各奔于天涯江湖不知处。看来,她得尽快去告知赢厉此事,力荐此人。可她没注意到……不远处,漆黑的夜色里。一辆低调肃黑的马车静静停着,车帘被夏公公掀起。端坐在其中的男人,赢厉,一袭黑袍,那深邃犀利的目光正穿透夜色,远远落来。早前,赢厉已于龙台殿中沐浴更衣,换上了睡袍。可荀祯忽然急匆匆而来,说发现国后在市井里,与一不知名男子相谈甚欢,还整整一日!赢厉当即丢下手中的政简,坐着马车出宫。要不是夏公公为他披了件黑色长袍,恐怕他穿着睡衫就出来了。而马车到来之时,果然,就见那樱花绽放的酒楼里,雕花窗内。一袭柔白色衣衫的陈玉皎,正与那个男人对坐。两人的眼神交汇之间,都是对彼此的知心、默契。即便赢菱急匆匆地拉着陈玉皎要走,可陈玉皎与那个男人眼中,尽是对彼此的依依不舍!商铺门口有一棵巨大的仿真樱花树,花枝在夜里晃动,所挂的诗句木牌红绸随风轻轻飘飞。那般唯美而诗情画意的场景下,男子递与女子贴身的玉佩。而那女子,竟接了!还目送男人离开!久久未曾回神!黑夜里,似有滚滚乌云翻涌,车厢内弥漫出的强大骇然、威严,似乎要将这天地也为之掀翻,山冢猝崩,万海沸腾。赢菱隔得远远地看着,天啊!自家九哥脸上那怒意,沸腾翻涌得简直比锅底还黑!那是怒意……是无比在意的怒意!比群臣进谏逼宫时的怒意还大!原来男人的占有欲可以有这么强?还是说九哥他……眼下这些都不重要!“呆饺子,九哥来接你回宫啦,你快去!”她将陈玉皎往那马车的方向推。陈玉皎回神看过去时,才发现那街巷尽头的确静静停着一辆马车。车帘已经被放下,看不见里面的男人。这么晚了,赢厉竟也会出宫么?许是累了一日,出来透透气?她也没多想,对赢菱道:“一同回宫。”“那可不行……”她怎么能去做碍眼狗呢。“我忽然想起婚衙署还有好多事没处理,我得先去一趟!”赢菱说完,转头就跑得一溜烟不见了。陈玉皎也不好让赢厉等太久,只能迈步朝着那马车走去。她之前一心与李决谈正事,并没有注意到场景是何模样,樱花树是何飘扬,也就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到了马车之前,夏公公眼观鼻鼻观心,为她掀开马车帘子,大气也不敢出。陈玉皎如常坐入马车之中,就感觉逼仄的车厢内笼罩着一股强大的威压。坐在正前方那个男人,身着极致玄墨的黑袍,巍峨冷峻的面容紧绷,像是蕴含着整个黑夜。他在看着她,那双眸漆黑无底,浑然的压迫感就那么逼了过来,像是随时会山崩地裂,天河倒倾。陈玉皎眉心顿时微微一跳。这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都守寡七年,改嫁千古一帝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