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间,赢厉那大手已将赢舟扶起来,周身的威压明显淡了不少。他亲自扶其坐回原位,看赢舟的目光更为庄重:“阿舟,此话愿你谨记于心。若他日心有不满,尽可找孤直言!”他的视线还扫了眼赢舟腰间的佩玉。那是一块帝王绿龙形玉佩,祖上亲传于他。当年赢舟危在旦夕,赢厉将此玉佩赠他,以龙体之气护他脱险。后来,携此玉佩,他可随时出入任何宫殿,畅通无阻。赢舟薄唇缓缓一勾:“好。方才我与兄长所说之事,兄长可也记得?”赢厉邃凌的长眉微皱,显然已忘却是何事。“你啊……”赢舟颇有两分无奈,提醒他:“眼下最为严谨之事,加强部署,定要晏伐寸步不离。”赢厉应下他的话。他们三人坐在案桌前,开始处理最为棘手的政事。赢舟寻来竹简与毛笔,玉白的手执着笔,在竹简上落下许多线路图,要点。“应当以最快之机,迅速止暴乱,安社稷。调人去统计所有暴乱之郡县,并详细整理成册,针对不同辖地制定不同平叛之策。在他们集结一团之前,务必一击必除。”他苍白又如玉清透的面容间,尽是对国内乱局的在意,忧虑。陈玉皎亦帮着部署一切,试图从赢舟脸上发现任何一丝异常,但此次并无。三人商谈至许久,直至夜幕降临时分,晏伐忽然从外走来,眉心紧皱着:“君上……又出事了……”三人的神色皆是凝重起来,还从未见晏伐这般严肃过。晏伐低头禀告:“是长屹君……今日一早,城外灞河河道整修时突发意外,堤坝倒塌,数十名工匠重伤。长屹君一早赶过去,替伤者处理伤势。此事忽然就传得沸沸扬扬,揭竿起义者皆言长屹君才为仁君,纷纷言推翻暴君、扶仁君登基救华秦!”陈玉皎眼皮狠狠一跳。这是要利用大师兄的名头做事,置大师兄于不仁不义之地。若是赢厉多疑误会,他们二人反目成仇……陈玉皎立即抬眸,看向赢厉解释:“君上,此事定与大……与长屹无关。他一心回避政事,连皇宫也不曾搬进来住。寻常出去施粥或义诊,常常是以易容之姿态。以他的性格,即便今日真去灞河救人,也定会让人封锁好消息。这其中定有蹊跷,望君上明鉴!”她难得一次性说这么多话,神色间尽是对赢长屹的在意、维护。赢厉那狭长深邃的眸色微微沉了沉,深深凝她一眼,嗓音也意味深长:“长屹能有你如此爱妻,何等福气。”陈玉皎蹙了蹙眉,眼下无暇言其他,“君上,我先回长屹府一趟,定将此事解决妥当。”“皎儿,不必担忧。”赢长屹的嗓音忽然传来。正是他从大殿外走来,手中依旧提着精致的食盒;一袭银白色锦衣,虽沾有不少泥土,却依旧有玉质沉和、稳重如皑皑大山之感。他走至长案桌前坐下,看了三人一眼:“得知出事,我便知晓你们三人又要废寝忘食,果不其然。”从午后回来到现在,御膳房的饭菜送进来布置到一旁,他们三人未有一人看一眼。赢长屹将里面精致的药膳端出来,分别放置他们跟前,“先吃点东西,个个都不是小孩子,还让人担忧?”陈玉皎端着那碗暖和的药膳,暂时没吃,还是有些担忧。她在想,眼下之局势,大师兄他只怕……果然,就听赢长屹道:“放心,我已想好决策,今夜便会发出昭告,已于秦岭深山修建木舍。不日便隐居秦岭,深研医术。”陈玉皎眸色又是一变,如此一来,等同于宣布彻底离开皇城,虽然是可以解决眼下的忧患,但是……秦岭山位于咸陵城最南侧,距离足有上百公里,自古以来称作昆仑山,是最为深邃神秘、危险莫测之山脉。就算是装模作样去隐居,那边也人迹罕至,危险重重……赢厉率先拒绝了他的提议:“孤会解决此事,你在长屹府一切如旧即可。”“阿厉。”赢长屹的目光却沉和看他:“如今政事越来越棘手,身处皇城,难免不陷入其中。我的确想寻一僻静之地,修建屋舍,种植药材、花卉。待玉皎助你忙完朝政,便可随我一同隐居此地,深山空语,山茶清欢,无忧无虑。”他深缱温柔的视线又转而看向陈玉皎:“兴许所需十年,二十年,但这其间你们若是疲惫,亦可多一放松之地。师祖母与岳父的身体,亦当好好修养,修成后,我先接他们过去,有利于他们之病情。”他的考虑十分周到。担心再这么乱下去,家人也会成为他们的拖累,或者沦为他人所利用。此举,可断一切后顾之忧。陈玉皎却总觉得,这不是最好的办法。兴许,还有别的破局之策。赢长屹却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放心,来回策马也就一日,若京中有事,我随时可归。”陈玉皎看着赢长屹那张始终沉稳的面容,暂时先应下:“也好。”修建屋舍至少也要十天半个月,这段时间足以扭转一切。赢舟喝了那碗暖热的药膳粥,神色间亦腾起两分对他的担忧:“近日长兄勿与南楚有所交集。”他怀疑近日的事情,与南楚国有关。赢长屹想起此,沉和的面容亦微微凝重一分。夜深。赢长屹与陈玉皎告辞离开。而赢厉的视线落在两人走远的背影上,眸色始终深邃、深沉,宛若无尽的黑渊。十三岁那年,看赢长屹搬出宫中,从此极少归来。如今二十五岁,又要看他搬去昆仑深山?那些人,还真是巴不得他众叛亲离!赢舟明显察觉到赢厉的情绪变化,雪白冰凉的手轻轻覆盖在赢厉的大手之上。“阿厉,勿恼,此事兴许还有转机。”他开始与赢厉商谈别的对策。赢舟这些年便是如此,从未出宫离开。他,永远在。:()都守寡七年,改嫁千古一帝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