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平屋里居然挤了将近二十人,他们大多身穿旧款军装,不过肩章、胸章以及部队番号等东西都被卸了下来,军装也都破烂不堪,勉强蔽体。这些人或坐或站,面如黑土,但眼神却十分坚毅,和那种市井流氓或帮派混混截然不同。一群受过良好训练的前鲁省第二军士兵!“横三儿,你怎么还带了两个外人?这装束”一个缺了条胳膊的高大男人皱眉,话音才起,却被另外一个人给压住了。“大、大小姐?!”说话的男人个子矮小瘦弱,正蹲在地上烤火,甫一见到施剑翘,声调顿时高了好几度。一群军汉顿时愣住,横三也是猛地看向施剑翘,眼神闪烁不止,隔了好久才问道:“真是大小姐?”施从滨昔日练兵,时常和他们一样住在兵营,很少回家,而年幼的施剑翘没有人看管,老是惹事生非,还没人管得住。施从滨无奈,只好将她带到军营,一直等她去读女学才放她离开。不过那都是年幼时的记忆,施剑翘记得不真切。这些军汉很多都是鲁省第二军的骨干,不少都见过年幼时的施剑翘,却没看到过已然亭亭玉立的她。那个矮小男人这么叫出来,他们捉摸不定,纷纷等一个回复。“我是施谷兰。”施剑翘昂首看向他们。她的原名是施谷兰,后为了躲避孙传芳的追杀,才自己改名施剑翘,取自“翘首望明月,拔剑问青天”这句诗。“二少爷,这是怎么回事?”横三旋即看向叶洛。叶洛便把施剑翘跟着施中诚、施靖公来上海滩,后又栖息在自己这里当保镖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遍。这些事很多人都知道,随便打听都能得知,只是他们这批人东躲西藏,根本不敢去租界等繁华地段,所以才一直不知情。横三也把火车站里发生的事和兄弟们说了一遍。众人感慨万千,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在这儿看到前任长官失踪的独女,他们一直以为施剑翘也和施从滨一样被孙传芳所杀害。“我们这些年颠沛流离,时刻没有忘记施军长的血海深仇,可惜那孙传芳现在是张汉卿的幕僚,深居在天津少帅府,谁都不敢过去寻仇。”横三叹了口气。“你们所谓的报仇,就是乔装成杀手,为虎作伥,帮那些流氓大亨做事赚钱吗?呵呵。”施剑翘对这些军汉颇感失望。在车上得知横三的真实身份后,她就很为父亲感到不值。一手带出来的兵,最后却落草为寇。“大小姐!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啊。这世道,根本不给人活路!你看横三,家里老老少少几十口人,全指望他一个人养活,可北洋政府一句征兵,说走就走,去年他回老家,才发现几十口人都被山匪屠戮殆尽!唯独剩下一个女儿,还断了两条腿!”“这个是原第三团十二营的副营长,他为了施军长断了条胳膊,部队解散后,连码头招工都不要他这种残废人,他老婆孩子嫌弃他,连夜卷了钱跑路”“够了!”横三打断了兄弟们的话,黯然说道,“大小姐说的对,再多东西也是借口。若不是今天碰上二少爷,说不定又有许多无辜生命丧在我手。”他在火车站为了逃生,开枪打死了好几个无辜百姓,这些年来,他手上的鲜血也不少。气氛顿时又陷入僵局。“各位,今后有什么打算吗?”叶洛忽然开口。他二少爷的名头在场众人无人不知。叶氏慈善基金会在北方救灾抗险,投入巨大,实实在在帮到了不少穷苦人,而它也是唯一一个敢在日寇占据下的鲁省省会自由行动的车队。可以说那次的无心插柳,反而成了现在叶洛最大的护身符之一。“还能有什么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这次得罪了冯敬尧,上海滩估计也待不住了。”独臂男人叹气。“兄弟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曹凡,你会开车,先把家里有人的兄弟们送出去,我们留在这里陪二少爷和大小姐,有他们在,巡捕房和淞沪警察厅也不敢做什么。”横三掏出那张皱巴巴的支票,就要塞给那个矮小男人。“我被你们绑了,恐怕现在上海滩各个出入口都早已被严密封锁,我的车很显眼,你们是出不去的。”叶洛看了他们一眼,淡淡说道,“就算侥幸能逃出上海滩,嘉城、苏州城、杭城,乃至中原地区,北方,都有天罗地网等着你们。你真觉得冯敬尧会放过你们?”“大不了鱼死网破!”有人低声阴恻恻说道,“我们是一条命,他冯敬尧也是一条命,谁怕谁?”“愚蠢!”叶洛瞥了说话的军汉一眼,“冯敬尧是法租界的华人大亨,身旁常年有十几个保镖,他还是法租界公董局华人董事,洋人眼里炙手可热的香饽饽,以命换命,你能走到他跟前吗?”被叶洛吼了一句的军汉默默低头不语。“二少爷有什么好办法吗?”横三也感觉十分头大,先是绑架的目标选错了,然后又被一个青年破坏了逃离计划,不得已开枪,招来大量警员和探员,之后以为绑到叶洛容易逃脱,没想到麻烦更大。,!“若是你们还有点良心,也是真心想帮我父亲报仇,那就趁早弃暗投明,有二少爷的庇护,你们在上海滩不会有事。”施剑翘跟了叶洛那么久,哪里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虽然对这些落草为寇的前部下们很不:()1928:巨商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