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婉儿也是一笑,说道:“你说我要是到开封府告你一状,官府信我,还是信你?”
风逸听她这样一说,也是有些无语,说道:“还请姑娘不要与我一般见识,不要与我为难了。”
风逸传授她武功,按道理该是尊长,可她不是撒娇弄痴,就是顶嘴蒙混,风逸也没办法。因为她爹都没办法。
黄婉儿双手一背,脸上笑嘻嘻的说:“不与你为难也成,你得陪我去樊楼。爹爹本要带我去的,都是你打搅了他的时间,你得陪我!”
风逸微笑道:“这倒也不算赔,我也正有此意。”
此陪非彼赔,两人都差了意。
但是黄婉儿见他同意,却是极为高兴,拍手道:“好,那我们一起去。”
两人折入小巷,拐了个弯,和风阵阵,迎面吹来,两岸灯火阑珊,河面上游舫飘然来去,舫中灯烛随风摇曳,不时传来琴瑟箫管,男女笑语。
黄婉儿笑道:“这东京城好不好啊?”
风逸幽幽道:“冠盖神州,繁华不尽的东京城,岂能不好?可居东京大不易啊!”
说着长叹一声,大有惋惜之意。
黄婉儿不知他这一叹,是因为几十年后这里被金人烧杀抢掠,毁于一旦。昔日在这里开心度日的人,将是何等凄惨。还以为他如爹爹所言,心不在此,想着怎么才能扭转他的想法。
两人在一座极为壮丽,高有四重挑盖的大楼前停下了脚步。
这座楼在汴梁众多的豪华酒楼里,鹤立鸡群,这便是东京汴梁72家正店之的名楼,白矾楼,也做樊楼。
这个名字,随便问东京城的某个人,只要还长着一对管用的耳朵,就听说过。
这里有客栈、酒楼,赌坊与青楼,乃是世上最大的销金窟,也是汴梁人情往来的必须之地。
求人办事,叙叙人情,不来樊楼,那便是诚意不到位。
比如林冲被害之前,就被请了一顿樊楼。
两人逍遥登楼,就见这矾楼装修的果然十分豪华,厅堂过道与阁子雅间,都挂着珠帘绣额,不失典雅与温馨。
在三楼凭窗远望,京城夜景尽收眼底。
但见重檐叠宇,好比万千飞鸟展翅高翔,烛光摇曳,楼下一条长河蜿蜒绕过汴梁脚下,静如不流,月光倾洒,给河面上抹了一层淡淡的霜色。
风逸心情舒畅,指着那河,说道:“这是什么河?”
黄婉儿道:“这是漳卫河。这里夜景最美,尤其正月初一晚上,屋檐上每个瓦垄中都点亮起一盏彩灯,真让人有人间仙境之感。”
伴着风流歌舞、诗声笑语,风逸不禁想起了一诗,悠悠道:“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忆得少年多乐事,夜深灯火上矾楼,呵呵……”
黄婉儿拍手道:“如此应景的好诗,大哥出口成章,小妹佩服!”
风逸摇了摇头道:“我哪有那本事,这是旁人做的。”
不得不承认,宋朝人还是会玩,这地方真是应了那句“忆得少年多乐事,夜深灯火上矾楼”级休闲的审美情境。
两人很快上了三楼,就见风火辉煌,人声鼎沸,黄婉儿心里本盼着这楼,永远也走不完,但终究是失望了。
风逸打眼扫了一圈,就见这里人真多,看起来读书人最多,本来想找个靠窗的桌子,观汴梁夜景,临风把酒,但却没了空位,只能在一张左近的桌子坐下。
黄婉儿从伙计手中接过菜谱:“今天我做东,不许跟我抢。”
风逸见她一脸亢奋,不愿扫兴,含笑点头。
黄婉儿心想今天非得让风逸生出留恋东京之心不可,当下对伙计叫道:“先将招牌菜统统上一份,若是不够再点。”
她稚气未脱,声音清脆,这番话却是说得大有豪气,惹得堂中众人纷纷转头望来。
伙计也大概从未听过有人如此点菜,又见他是个少年,迟疑一下,开口问道:“小客官,本店招牌菜肴,都要上一份么?”
黄婉儿如何不知樊楼招牌菜肴,两人吃不完,但听伙计在客官前面加个“小”字,心中大不舒服,将银袋往桌上一拍,说道:“你可是欺我年幼,怕我吃你白食?”
这番话本应是理直气壮地说出来,才算豪气。可她家中毕竟不是阔绰之士,一个月也不过就花销三五两银子。
今日虽然取了爹爹的棺材本,宴请风逸,也怕不够付账。
如此一来,自己这平生第一次的请客大计,岂不成了笑话?
这一番话声音也就低了下去。
风逸猜出她的心事,低声道:“黄大侠尽可放心,我这里有银子,尽可拿去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