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僧道:“你竟忍心如此,让令尊受此彻骨奇痛的煎熬?”
萧峰喝道:“你就想走?你父亲有病,大丈夫不屑乘人之危,你可没病没痛,我们两个先做个了断!”
阿朱打了一个机灵,失声叫道:“大哥,你就让公子走吧!”
萧峰应声泄气,垂手道:“是他刚才说要为中原群雄尽一份力,虽死犹荣的。”
“扑哧——”阿紫失笑道:“姐夫,你这是讲笑话吗,他连我都打不过!”
慕容复听了这话,惭愧之余,生出倔强傲气,叫道:“好,萧峰,你我也齐名已久,今日也好分个高下!”
萧峰听了与他齐名之言,面涌怒气,忽又气贯双掌。
“阿弥陀佛!”扫地僧合十说道:“两位施主,不可妄动无名!”
萧峰心中一凛,他知道眼前这老僧功力比自己强得太多,他既出手阻止,今日之仇是决不能报了。他想到父亲的内伤,躬身道:“在下草野之辈,不知礼仪,冒犯了神僧,尚请恕罪。”
那老僧微笑道:“好说,好说……”
风逸笑道:“我看并不好,你看这些人不是刚愎自用,就是心高气傲,都恨不得吃了对方,大师强行干预也是吃力不讨好!”
扫地僧微微一笑,说道:“老僧在这藏经阁潜心修习佛理数十年,方悟知世上万物皆有其存在的道理与机缘,而本寺祖师与历代高僧所求者,在于以此渡化世人移凶避祸,老僧若能化解二人执念,对于天下百姓与苍生,也不失为一件功德,又何须讨好。”
风逸淡然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这一句乃是庄子中的名句,场上虽然都是佛门中人,却多是博学之人,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却觉得用在此处,大是不伦不类。
老僧道:“居士乃是当世达人,方知一切遂心。”
风逸微微一笑道:“不错,大师乃是当代高僧,自有用意。
萧远山阳气过旺,虚火上冲,慕容博却是阴气太盛,风寒内塞。两人要解决身子问题,需要以阳化阴,以阴济阳,方能化解病根。
神僧想先点出他们的病根缘由,让他们心生震荡,才以大神通让他们由生而死,由死转生,走上一遭,那时两人的血海深仇、王图霸业,也就能尽归尘土,一心皈依。
只是治伤容易,以武力压服他们,更容易,心底的执念却是未必。”
众人听的半信半疑,这是什么意思?怎就由生而死,由死转生,一心皈依呢?
莫非这老僧真是神佛降临?
就见老僧面目模糊难辨,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沉声道:“居士当知何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此时慕容父子也都不急着走了。
风逸微微一笑道:“不瞒大师,昔日我遇上两人,一人杀了另一个的家人,她们仇恨难解,我便将那个杀人者给打死了,让对方一泄心头之恨,随后又将之救活,这仇恨之事,她们也不再提了。可你知道最终是个什么结果吗?”
“什么?”阿紫问道。
风逸道:“她们说我仗着武功高强,装神弄鬼,肆意操控她们的人生,就是一个江湖骗子,根本没拿她们当人!”
“扑哧——”阿紫失笑道:“她们该不会是女孩子吧?”
风逸道:“此事无关男女。”目光一转:“萧老英雄,倘若此时慕容博死了,他又活了,而且你还能治好他的伤势,你和他能不能做个好朋友?”
萧远山想起妻子惨死,脑门冲血,紧握双拳,指关节出“咯咯咯”的响声,目光燃烧,怒视着慕容博,咬牙道:“这老匹夫害死我爱妻,毁了我一生,我恨不得千刀万剐,将他斩成肉酱,岂能给他疗伤,与他做朋友?”
萧远山本是个豪迈诚朴的塞外豪杰,与妻子自幼便青梅竹马,两相爱悦,却因为雁门关剧变,心中充满仇恨,竟越来越乖戾。再在少林寺旁潜居数十年,昼伏夜出,勤练武功,一年之间难得与旁人说一两句话,性情更是大变,为此处心积虑,连玄苦大师与乔三槐夫妇这等人也死在他手中。
他先将玄慈与叶二娘的儿子,从叶二娘手中夺走,令他二人同遭失子之痛,与自己一样,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以毒辣手段公开报此血仇。
而这假传音讯、酿成惨变的慕容博竟然是与自己同在寺旁隐伏、与他三次交手的燕龙渊。
这种愤怒加愚弄,让他恨不得食其肉而寝其皮,抽其筋而炊其骨,还说什么化解仇恨,做个好朋友,只听这话,就让萧远山的脸都变得扭曲了。
风逸笑了笑,道:“神僧,你都看到了,你的想法未必就是人家希望的,况且你老人家神通广大,让这两个老的可以放下血海深仇,王图霸业想也能做到,可这小的怎么办呢?
慕容先生若真幡然醒悟,不复国了,慕容公子又怎么办?
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复国,结果老子突然放弃了,他年纪小,功力浅,心态必然崩溃,若是以后心高气傲的南慕容变成一个为了复国不择手段的武林败类,又怎么说?
以及那些因为这两个坑爹而死的无辜,莫非在大师眼里都是过眼云烟?”
风逸这话却让慕容父子深感迷惑,这究竟从何说起啊?
但是扫地老僧浑浊的双眼,却变得亮如星火,光芒慑人,令人不敢逼视,风逸双眼也是越来越亮,仿若寒星。
场上之人多为高手,略一凝视,顿时生出芒刺在背之感,而且一股疾风平地而起,吹得众人衣飘动,霎时间这股子气流凝若有质,旁人竟然看不清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