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梦菱:(呆住)做生意做生意做生意做生意……郑甘云:是清冷美人。马甲掉了大概半个多时辰后,诸位娘子制香完毕。她们按各自的理解调配香方,将各式香药经过蒸煮、研磨之后制成香粉,平铺于篆模之上,手持香扫子轻轻掸,在洁白的香灰上固定为祥云、如意、莲花等形状,原地静坐,等待品香开始。香室外传来脚步与人声,二十余位年轻郎君步入香室,依次与伯爵夫人问好。娘子们举起团扇半遮面,露出一双眼睛去看那些新科进士。依次数过去,盯在郑迟风身上的目光最多。大家自然知道他生性风流并非良配,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此人皮囊生得实在好看,就如同苍苍竹林中的一树桃花,繁盛烂漫得勾人心痒,偷偷欣赏欣赏,也不算是过错。蒲梦菱也在瞧郑迟风,心道汴京水土养人,如此貌美出众的郎君,她在磁州从未得见。她想到姿容超群的长佑表哥,又连带着想起罗月止,仍旧感到心口发闷。蒲梦菱便垂眼不再看了。正巧错过郑迟风望过来的目光。宾客到齐,奏乐品香。娘子们要依次去点燃身前的香篆,一位娘子燃香尽,得了评价,便换下一个。换香之前,要由侍女摇孔羽扇驱散余香,众人低头饮苦丁茶,清除口鼻中的气味,以免影响下一款香的品鉴。官宦人家就这个毛病,规矩繁缛,每个步骤都慢条斯理,属实是个磨性子的功夫。结果磨着磨着,便有娘子坐不住了,脸色发白,摇摇欲坠。高坐台上的伯爵夫人瞅着情形不对,刚想差遣女使去扶,便看那小娘子身体一软,竟朝旁边倒了下去。她身边的娘子们一阵惊呼,如同一群受了惊吓的蝴蝶往四周躲闪。伯爵夫人忙叫女使出府去传太医。太医赶过来少说也要三炷香时间,满室年轻柔弱的姑娘家都吓坏了,她身边好几位娘子脸色都不太好看,靠在女伴身上直说头晕。有几位郎君上前查看,发觉小娘子呼吸急促,但秉持着非礼勿触的尺度,都不敢朝她伸手,赶忙招呼女使将小娘子扶起身。这位小娘子乃是孙院事家的五姑娘,同郑幼云素来交好。郑家姐妹都挤到前面,郑幼云让孙五姑娘靠在自己怀里,反复叫着她闺名,却没得到甚么反应。郑幼云急得很,求助似的去看七姐姐:“晕厥过去了……这可如何是好?”郑甘云自然也没办法,抬眼却见那位乌鬓如云的蒲家娘子拨开人群靠近过来,轻声道:“我略通医术,先叫我看看罢。”伯爵夫人也来到近前,连声问孙五姑娘的女使:“五姑娘近些天可是身体不适,怎么突然便晕厥了?”女使连连摇头,说绝无此事,这些日子身体都好好的。蒲梦菱轻轻吸了吸鼻子,发觉周边有股浓郁而罕见的花香,她微微皱起眉头,翻看孙五娘子的眼睑与舌苔,贴住腕子号脉。她眼神一动,掀起孙五娘子轻薄的春衫衣袖。众人吓了一跳,小娘子白皙细腻的手臂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红疹子。蒲梦菱擦去她脸颊上的一小片脂粉,发觉她双颊也生了红疹。蒲梦菱抬起头:“是哪位娘子带了夜丁香的粉末来?坐在她身边的娘子们,可有眩晕胸闷的症状?”一位娘子语气惊慌:“是我带的……这……”“娘子莫怕,算不得娘子的过错。”蒲梦菱道。“夜丁香生于岭南,又叫千里香,夜中开花芳香浓郁,是种北方极其罕见的香料。就因为北方罕见,恐怕你也不知道,此香浓郁过头,使用不当便会头痛眩晕,胸闷生痰。正如有人体质特殊,嗅到桃花香会生桃花藓,对此香敏感的人,头一回接触花粉亦会生藓,闻时间久了恐伤性命。救也好救,要快去通风的地方,扎上两针醒神止痛,涂些清凉面膏,即可恢复如常。”若罗月止在此,想必听得比她们都明白,中医没有过敏的说法,但这就是急性过敏的反应,严重的还会高烧不退,甚至无法呼吸。孙五娘子生得比寻常姑娘高大,在场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娘,将她扶到椅子上已是力不从心,如何搬到室外去?郎君们面面相觑,都默不作声。郑迟风在姊妹丛中长大,是个不计较俗礼的人,也没什么视之如命的清誉要守,左右看看,往前走了一步:“蒲娘子让一让,我抱她出去。”蒲梦菱正在挽袖子,听闻此语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了句“不必”,左手护住孙五娘子后心,右手抄起她膝弯,猛地将她打横抱起,快步往香室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