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说到底,这个人是他派去的。
就连这个细作任务也是他布置的。
难道派了人,下了令,还能去责怪苏折努力演戏的劲儿?
想责怪也责怪不到,他干脆把还在“云金雾银宫”等待的三个妖官召集了起来,聚到了殿内。
“你们几个近日在宫里吵吵嚷嚷,不肯离去,不就是想知道苏折到底被派去执行了什么秘密任务,想让本尊把他给召回来么?”
几个妖官面面相觑,颇有一种“你把话都说完了那我们说些什么”的无奈劲儿,行幽见他们这乖巧的模样,只是恨恨地笑了一声,接着把大袖一挥。
忽然间,空空荡荡的“墨极殿”里就多了一道巨大宽阔、晶莹透彻的玉石屏墙,又忽的多了几张铺了丝绸与软垫的黑木椅子。
慕容偶疑道:“魔尊这是要……”
话音未完全落,那玉石屏墙上忽的投射出了一些清晰的影像。
是以苏折的头顶出发,几乎是三百六十度地去投放四周百态,其中可以隐约看见他正与那冯灵犀一同走在画轴山石阶上的景象。
陈小睡立刻醒悟道:“这……这影像中的人难道是小苏?他怎和这么多人一起?是去参与什么集会么?”
慕容偶却眼尖地瞧出了那景象中的地点,喃喃道:“这个地方是……画轴山?”
孟光摇诧异道:“他怎的变作了别人的样子,还和一个俊俏小哥一起在画轴山上把臂同游?”
行幽听得耳中一刺,冷声道:“这是苏折头顶的簪子投射出的景象,你们不是担心他在任务里吃了苦,受了罪么?不是怀疑我处事不公、贬谪忠良了么?你们看看!看看他现在多么快活自在,他挽着新朋友的手臂就和挽着你们一样!”
孟光摇正看得啧啧称奇,可又忽然想起来要纠正魔尊:“可是,老四也从没挽过我们的手臂啊。”
“那岂不是更猖狂?”行幽的语声越冷越发酸,“明知我在看着他,他还做这些给我看,可见你们平日有多纵容他、多宠溺他,都把他宠得无法无天了!”
我们宠他哪儿有你宠他多……要说纵容还不是你纵出来的……
几个妖官心里大概都这么想,但没一个真敢把这话说出来,就连最不知趣懂事儿的孟光摇也异常默契地保持了安静,只是专注地看着玉屏里的影像,猜测着苏折到底在执行什么样的任务。
那苏折和冯灵犀一同走过了数百石阶,冯灵犀走得已经有些腿脚酸累的时候,苏折还是有许多精神力气,这点倒是与穷苦人的人设相符。接着他们给画轴山的几名守山弟子递过了名帖,便根据指示,要赶赴考场。
可没想到,就在赶赴考场的这一路,考验就已经开始了。
一开始,他们走的路越来越崎岖,到了后面常常遇着险路,比如只容两三人通过的狭窄山道,稍有不慎就得跌入万丈深悬,又比如十分陡峭的阶梯与破旧晃荡的藤桥,稍微不小心就得滚下山崖,事实上确实也有人滚下去,摔下去,折下去,而眼见得有几人摔了个头破血流,脚折腿断,许多胆小的人在这时已经脚步虚浮、大汗淋漓,有些打起了退堂鼓,有些的步子越走越迈不开,一开始的三百人渐渐地有人脱队,落后,到了后来只有两百人还往前接着走。
这两百人沿着指示一路走,竟然走到了一处悬崖,上面浮着的不是一条藤桥或链桥,而是一张巨大的画轴所作的纸桥!
这谁敢踏上去?
若是施了符术的纸桥便罢了,可看那纸桥,分明是空白无字,飘在半空悠悠荡荡,随时都要被风吹落下去,这谁敢走?
万一仙人们有了疏漏,没有在纸桥上附加什么法术,他们岂不一步就得落空了?
两百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甘,有些不敢,有些干脆也不干了,直接掉头就走,这时苏折看向冯灵犀,故意摆设出一些紧张神态,问道:“冯兄,敢么?”
冯灵犀也有些惧,也有些后退之意,但还是道:“来都来了,总得试试吧?”
看着那玉屏影像里的众人百态,行幽只冷笑一声:“画轴山就爱故弄玄虚,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试探他们的胆子和智慧。”
孟光摇忍不住问:“那,那这纸桥应该是附加了法术,是可以走的吧?”
有人先是试着用单脚踩了,却觉得那纸桥一踩就要塌,有人试着扔出一枚小石子,小石子却顺着纸桥的边缘滑溜了下去,看上去好像是丝毫没有加任何法术的样子,一踩上去就得直接掉落悬崖了!
这下便有人大声嚷嚷道:“摆这么一座破桥在前面,这路肯定不通!得换一条走!”
这话说中了一些人的心思,转眼又有三四十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