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其实对“不正”之鬼神而言并不是什么好日子。那些道行浅薄的妖魔在这个日子都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以逃避满月的光辉,因满月是太阴帝君神威最盛的日子,也是一个月当中最“正”的日子。等到修行高深了,便有了遮掩耳目的法子,更有甚者,如金庭大仙,借着月相仪绕过满月的忌讳,一样盗取月华。五通神出身不正,分属野神,论道理确实是要在满月的时候收敛一些,但到了他们这种道行,早已不再将这个日子视作忌讳。他们多少年都不曾有过忌惮,明月照耀天下,也无分善恶。但今日踏月而行,万里无云,群星收敛,唯有明月高悬顶上,毫无遮掩。却不知为何,让他们总泛出一丝不安来。仿佛那天穹之上的不是明月,而是谁俯瞰群生的眼睛。倘若是通贶大王亲自前来,一定会对此有所感应。因为当日他丢失双目,将天眼通施展在月相仪上,化作明月遍照虚空,以月为目,便分明与此时有几分相似。但可惜通贶大王在姑苏脱不开身,来的是通佑大王和通济大王。因此虽似有所感,却始终捉不到点上,又心系眼前局面,更不能察觉出什么。指月盘牢牢指向镇山,远处尚且不能分辨,到了近前,通济大王就已经变了脸色,道:“又是镇山?”上一次镇山受挫,他就是其中一个。后来通惠大王几经推算——不仅仅是他的推算,也包含了吉芝陀圣母的推算,算出了元明先生已经离开镇山,卷入其中,只是因缘际会,犯了孽鬼邪神罢了。但如今再临镇山,通济大王不由得生出退意,看向通佑大王,道:“二哥,只怕其中有诈。”通佑大王伸出手止住他的话,他闭上眼睛,以双耳去感知镇山的情形。通济大王还没说完的话只好吞进肚子里。镇山之上,那敌手冷笑道:“妖狐,那尸位素餐的社神已然自身难保,你既然敢动手,那如今就没人救得了你!”十二轮残月围绕着金庭大仙缓缓转动,那是太阴斩魂刀所化,破开虚空,是凿冰碎玉的声音。金庭大仙道:“只怕未必。”这一句话所生的信任、倚仗和从容不迫就都在其中了。通佑大王便知道,金庭大仙已经知道他们来了。还不待他睁开眼睛,便已经听到虚空微微的呼吸,那是敌手在出招。宫梦弼身剑相合,那水波一般的剑光划过虚空,借着宇宙苍穹的呼吸,拉出横跨虚空的青色龙影,隐没的苍龙星宿与之相合,那蓬勃迸发出来的旺盛的生命力和攻击性瞬间便将金庭大仙淹没在其中。十二枚太阴斩魂刀劈开那苍龙剑气,金庭大仙瞬间就在身后显化出月孛虚影,试图以月孛相抗,将青龙吞噬在其中。苍龙游光剑犹如苍龙抵角,沐浴着满月光辉,只一击,便将十二枚太阴斩魂刀崩裂,下一瞬间,便与月孛击在一处。通佑大王猛地展开眼睛,道:“金庭有难,我先走一步,你见机行事。”通济大王脸色猛地涨得通红,火焰从他胸腔中迸发出来,显化出鬼神之相,道:“我岂是贪生怕死之人!”通佑大王已然遁入镇山,率先出手。银色的轮盘在虚空中落下来,仿佛山倾一般,当头朝那苍龙幻影砸了过去。苍龙游光剑已然一剑挑入暗月法相之中,也代表着金庭大仙在此斗争中落败。苍龙抵角而上,几乎将暗月法相抵了个粉碎。那银轮压下来,宫梦弼的剑光便舍弃了金庭大仙,当空一跃,一剑斩在那银轮上。苍龙冲天而起,将那银轮抵开。龙影收拢,落在虚空中,依旧幻化作宫梦弼的模样。金庭大仙七窍中都流出血来,月孛法相消失在虚空中,他直直朝地上落了下去。一道火光后发先至,将金庭大仙当空卷起,化作通济大王的鬼神法相。金庭大仙挣扎着起身,道:“大城隍被卷走了,这是陷阱,快走!”宫梦弼看着通济大王,笑了一声,道:“晚了!”天穹如盖,大地如盘,千峰万嶂,化作棋子。四人原本在天上对峙,但大地在须臾间拔高,峰峦更是化作无数擎天巨柱,将所有人都困在其中。元明先生端坐棋盘外,仿佛巨人从瓶口看瓶中的小虫一般,伸手摩动乾坤,登时地动山摇,群山蔽日,将天光彻底遮蔽。通佑大王猛地化身鬼神法相,犹如擎天之神,抬脚跺在大地上,高呼道:“休想!”银轮被他托在手中,犹如须弥山座,镇住群山大地,不予变化通行。元明先生失笑,道:“山不转水转,你岂能治之?”玄元洞前的飞瀑被元明先生伸手一指,便流入棋盘阵中,化作滔天洪水、漫天阴云,自群峰之上倾泻而下,宛如一条条玉龙相博。通佑大王被山洪淹没,却不能动弹,因他一动,便镇不住群山大地,更无再反制的机会。金庭大仙盘坐在通佑大王脚边,被通佑大王护住,以免失落在山水之中。而另外一边,通济大王与宫梦弼已然斗出真火。他周身遍绕火焰,赤焰竟也不为水克,照得山洪之中火光转动,红焰飞舞,光华夺目。他火枪横扫虚空,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穿梭过了虚空,一枪扫在宫梦弼身上。可惜宫梦弼早有防备,身如意并不能暗算他,苍龙游光剑招架而上,龙角抵住火焰枪,剑光如水一般穿梭着,直奔通济大王而去。通济大王眉心火纹忽地显出一颗红珠,猛地击在剑光上,将剑光击得粉碎。通济大王喜悦道:“你这一剑大不如前了!”宫梦弼道:“我磨剑不勤,上次是靠着藏剑斩你,这次确实比不上出鞘的那一剑。”通济大王哈哈哈大笑,道:“没有上次的剑术,你凭什么跟我斗!”他笑声未止,却忽地目露凶光,面前红珠大放火光,神火遮天蔽日,猛地朝宫梦弼扑了过去,将他卷入其中。:()从聊斋开始做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