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众人却还未想那么长远,象征着皇权的皇宫就在他们的眼前,让他们的心头一片火热。
他们花了近十三年,真的一步步走上来了,他们也不再是卑微得只能靠落草为寇才能维持生计的贱民,而是功成名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的人上之人。
不过他们对这座皇宫里的一切都不敢肖想,他们看着那被余晖包裹的身影,银色的甲胄也因余晖而散发出金光一样的光芒。
洛阳皇宫又称之为紫微宫,当初被黄化及攻入时,便被烧毁了许多。后来朱梁代孚而立,又大兴土木修复了它。
韦叔瑜道:“朱梁修建这么多宫阙劳民伤财,若是将之烧毁,可获得民心。”
邺沛茗道:“这里一草一木皆是取自百姓,若是将之烧毁,那才是将百姓的心血付之一炬。况且我们不是反贼,若真这么做了,与那黄化及又有何区别?我不能动这儿的一砖一瓦,届时,我们还得将圣上迎回来。”
“大王说的是,是属下考虑不周了。”韦叔瑜道。
邺沛茗不管后世会如何评说,只是每当她在史书上看见一些起义造反的人将走入末路的王朝宫殿、楼阁、书籍烧毁时,她都十分惋惜。
前朝的建筑烧起来是容易,然而将来建造回来,花的也还是老百姓的钱,当初的举止又何尝不是劳民伤财?
辉煌大气的乾元殿矗立在邺沛茗的面前,这座长两百米,高七十五米的正殿此时静悄悄的。斜阳从窗棂中斜照进殿内,还能看见上面的皇位。
许多人在看见唾手可得的皇位时,往往很难克制住,可是邺沛茗克制住了。她没进去,而是转过身,站在台阶的顶端仰望着下方:“传信到金陵,准备将圣上迎回紫微宫。”
周督茂大概是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踏足昔日的大孚皇都,而回到这里一直都是越忠王的心愿,只可惜他至死也未能回到这里来。周督茂的兄弟们也没有这个机会,可他却回到这儿来了。
他从出生,生活的环境一直都与中原无关,唯一还能有些许中原人的习惯的,也是受越忠王的影响而形成的。
所以他觉得自己和洛阳有些格格不入。
然而收复洛阳是大喜事,象征着他大孚的江山又将回到周氏子孙的手中,故而无人会在意他是否习惯中原的饮食习惯、生活习俗。
他对江勋道:“我想留在金陵。”
江勋道:“大孚祖辈的太庙和社稷都在洛阳。”
“可我的爹、兄弟的陵墓在岭南。”
“圣上若是不回洛阳,天下的人怕是会忘了这江山还是大孚的。”
“这江山早就不是大孚的了,紫微宫辉煌,让容王去住就好了。我只想留在金陵,金陵的天儿没那么冷,金陵的水也很是温柔,金陵的风光美不胜收,金陵的人也温柔美丽。”
“圣上……”
“我知道容王为何要我入主紫微宫,因为朱桓贞还未死。江公,若朱桓贞死了,我欲禅让,江公会准许吗?”
“圣上慎言。”
周督茂如今也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郎了,他的脸庞脱去了稚气,开始有棱角了。他笑道:“江公,你我都清楚,这江山其实是容王打下来的,我坐着这个位子名不正言不顺,他们臣服的不是我,而是容王。我想活命,还请江公怜见!”
江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